咸陽城,國子監。
嬴吉誅曹猛之后清洗朝堂,凡是依附于曹猛的官員大多都被黜落,國子監也不例外。不過他還沒有來得及選拔官員將官子監的空缺填滿,北軍之亂就暴發了。與誅曹猛只限于高層動蕩不同,北軍之亂完全破壞了咸陽城中的秩序,國子監中的太學生們逃的逃死的死,只余實在沒有去處的小貓三兩只還呆在這里。
司馬亮掌權之后,對國子監倒是分外重視,在他短短的任期之內,先后三次巡視國子監。他的夾帶之中人物眾多,因此很快就用出自名門世家的大儒將國子監里各種職務都占據了,對此北軍四校尉沒有任何意見。故此國子監算是司馬亮時期咸陽城中少數還能夠正常運轉的朝廷衙署,九姓十一家的子弟乘著原本的學子散落在外,紛紛加入進來充斥于其間。
司馬奐便是其中之一。
出身三川司馬氏,雖然與司馬亮的親緣關系已經遠得出了五代,但畢竟還是三川司馬氏的子弟。他少以聰慧聞名,故此頗受司馬亮的看重,在選拔子弟入國子監時,最后便補了其人之名。
不過司馬奐在國子監倒沒有成為風云人物,與其余司馬氏子弟軒昂騰躍不同,他在國子監相當低調,這短短的幾個月時間中,除了與少部分同窗往來之外,幾乎都不出大門,一心閉門苦讀。
但今天,他難得出了門。
穿著一身儒服的司馬奐特意給自己戴了一頂高高的帽子,穿了一身唯有儀典之時才穿的衣裳,佩著劍,緩步行于國子監之中。
國子監了院子里,太學生們三三兩兩聚在一起,一個個都是義憤填膺的模樣。司馬奐聽得有人在捶胸頓足地叫罵,還有人在痛哭流涕,更有一些出自九姓十一家的學子在串連勾通,號召太學學子都去伏闕上書。
“嬴氏世代之恩,豈可棄之!趙和身受國恩,如何可行纂逆之事?我等當與之當庭抗辯,不可坐視其悖逆如此!”
“對,趙和此前為國屢建功勛,原本可以青史留名,我等當諫之,勿要晚節不保……”
司馬奐聽到“晚節不保”四字時,忍不住笑了起來。
那說話的太學生恰好看到他,見他笑了,當即道:“司馬明德,你也贊成我,對不對?”
司馬負忍不住又笑了,他看了那太學生一眼:“兄臺方才說晚節不保?”
“正是。”
“可是兄臺難道不知道,趙和此時才二十余歲,若以星變之亂為其生辰,他如今二十五歲尚且不到,比起你我年紀都要小,正值少壯,何談晚節?”
那名太學生頓時愣住了。
別的聽到此語的太學生也都停住討論,然后面面相覷。
這些年,趙和做的事情太多了。
哪怕遠在大宛大敗金玄大單于的事情還沒有傳來,咸陽這邊的人也已經對趙和的名字耳熟能詳,這些世家大族出身的太學生更是能將其功業一一例舉出來。
無論是在嬴迨、晁沖之的政變中力挽狂瀾,還是將嬴祝廢黜,或者是以少年之齡擔任稷下祭酒、山長,拔除浮圖教在齊郡的勢力,亦或是奉清河和親,以三十六人誅犬戎使團,奪取西域一國,再到找回失散多年的北州,先后擊敗犬戎的三位單于,甚至誅殺金策單于——這些事情中的任何一項,單獨拿出來,都足以在青史上留下姓名,可趙和卻部做了。
而且這么多事情,都是趙和在短短的不過十年的時間內完成的——與其相比,眾人雖然年長些許,卻寸功未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