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即便身體不適,常年在宮中養成的警惕心也不會一下就消失了,他的生物鐘應該讓他天不亮就醒來,這回居然睡了這么久。
相琛心里的想法都沒有表露在面上。
“你接連趕了幾日路,身子骨本就弱,要是累的話再多睡會兒吧。”
溫和輕緩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相琛抬眸看向寓言。
寓言正低頭看書,說起關心的話自然而然。
“一會兒馬車停下后,我再給你煎一方藥,多喝幾回,你的胃疾會好上許多。”
“好。”
相琛看著寓言的側臉,轎簾一晃一晃的,陽光偶爾落在她臉上,有種詩意般的歲月靜好。
相琛心里想,還好攝政王對他并無害心……
寓言微微勾了一下唇,翻了一頁書,這才將注意力放到書中。
接連趕了好幾日路,寓言和相琛同住同吃在這輛馬車上。
相琛這幾日很少下馬車。
吃的都是寓言給他端上來,幾天不用下去,相琛連衣服都沒好好穿過,外袍披在肩上。
馬車內彌漫著一股桂花的香氣。
如今馬車內已經大變模樣,里面鋪著厚厚的幾層棉花墊子,最上方鋪了云錦蠶絲,面料柔軟,冰涼涼的,是千金難求的布料。
四周的車壁被裝了一層相琛不認識的東西,背靠著有點軟軟的,因為空間擁擠,偶爾會磕著碰著,也沒有絲毫痛感。
兩人盤腿坐著,中間放著一個小方桌,桌上放著棋盤,看著棋盤上的形勢,已經下了好久了。
棋盤旁邊還有一點位置,中間放了一個小香爐,里面的熏香是桂花味的,兩人手邊是一個白玉茶杯,相琛里面的是養生茶,寓言的是桂花酒。
寓言住進來的第二天,路過一個城鎮時,他便將馬車里面給全面改造了。
從外面看著依舊是之前那個樸素的樣子。
寓言要改造的時候,相琛是勸阻了的。
他自己能適應這個條件,也怕弄得太奢華,會留下話柄。
他知道現在外面賑災隊伍里的人是怎么議論自己,他暫時還沒想好怎么讓他們對自己改觀。
可最起碼不要再差下去。
可寓言說他不能適應,最后折中,沒有直接換馬車,只是保留了外面的外貌。
“今天那位陛下是不是又沒有下馬車?”
“噓,你小聲點兒,免得被聽到……”
“昨天晚上在鳳凰泉停留,聽說就是因為那位非得要洗漱,本來曹監守是要連夜趕路的……”
“帶上他,我們的進程都慢了不少。”
“耽擱一天,淮安那邊不知道有多少人要丟命,哎……”
“我看那位不敢下車,就是因為前天淮安那邊傳來消息,說建川城的太守被死活要出城的亂民給打死了,所以害怕了。”
“害怕就別來唄,答應做什么?”
“算了算了,還好魏將軍在,要是只來了他一個,指不定是去幫倒忙呢。”
“別說了,走吧走吧,馬上就要進入建川城的地界了。”
聲音漸漸小了。
“啪嗒”一聲,寓言兩指夾著黑色的棋子,襯得肌膚瑩白似玉,他將棋子放到棋盤上,抬眸看了相琛一眼,嗓音輕緩,“這些話不必放在心上。”
相琛手心里握著棋子,整齊干凈的指甲將細嫩的手心掐出一道痕跡,“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