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明鑒,火油乃是尋常人家的寶物。以前夜黑之后,點香油燈看不清楚,點蠟燭價格高昂普通百姓承受不了,可如今有了火油之后,尋常百姓也能在晚上做些手工換錢。尤其是讀書看字,也非常好用。而且價格只有香油的一半,大家都能用的起。”
“哼,不錯。”
“本官聽說這火油的生意是李通判所有,不知是否真假?”
又是聽說?
小人物也有小人物的智慧,王希雖然是個小的不能再小的渡口監,連官也算不上。掙的自然也不多,當然是明面上的。其實管著渡口的生意,他的孝敬少不了。要不是如今的火油熱銷,他還過不上這樣的好日子。收入漲了好幾倍,全都是李逵的恩惠。
可聽大佬話里話外的意思,似乎對李逵李大人不滿,什么叫所有的生意都是李通判控制?
這話他得說道說道:“大人有所不知,這火油是從黑油里提煉出來的。原先小人也聽說延安府的人用黑油制過墨,也用來點燈。可是點燈臭,制墨雖然還行,但沒有松墨的淡雅,賣不出價。也不說李通判是文曲星轉世,他老人家一眼就看穿了這黑油的不同凡響。用神技提煉了黑油之后,就得到了火油。惠及我延安府,乃至鄜延路十萬百姓。”
“如今火油暢銷中原,李大人卻并沒有聽說因此而發財。反而是延安府的百姓靠著運送火油,挖油井,卻過了個肥年。小人以為,李大人是為了體恤百姓,才讓我鄜延路百姓有此營生,功德無量。”
……
安燾可不是來聽人給李逵歌功頌德的,可鄜延路的百姓對李逵這么高的評價,讓他有點擔心起來。靠政績,李逵就能在一兩年內升遷。而且還是最慢的一種熬資歷的辦法。讓他跟著去秦鳳路,表面上是升遷了,可說實在的,秦鳳路啥也沒有,更談不上政績。
對于文官來說,福澤地方的政績,是可以吹噓一輩子的資歷。就像是蘇軾,他能吹噓一輩子的政績,只有在杭州做知州的三年。抗大疫,筑蘇堤,疏通河道清理西湖,這功勞讓蘇軾吹噓了一輩子,如今他都告老還鄉了,也就這點功勞能吹噓而已。
眼瞅著延安府要成為西北的富庶之地,而一手打造延安府奇跡的李逵沒等一年的賦稅結算,就離開,這份功勞就打了折扣。
這時候讓李逵離開,于情于理都不太好開口。要是安燾不多給點好處,李逵肯走嗎?
帶著這份憂慮,安燾渡過了黃河,朝著鄜延路而去。
他沒有直接趕到延安府,就怕到時候李逵鬧情緒,在西夏的時候,他就知道李逵這小子脾氣犟的很,萬一真要是頂起來,死命不從,反倒是自己做了惡人。
安燾直接帶著儀仗去了鄜州,老朋友范純仁在鄜延路做宣撫使,他就只當是路過見見老朋友。另外,范純仁和蘇家兄弟關系很好,連帶著算是李逵的長輩,帶上老范一起去,也算是加了一道保險。
范純仁對安燾的到來很詫異,可他老人家看到安燾的儀仗,頓時心情有點酸了。
儀同三司開府而已。
老夫當年的陣仗比這闊多了。
“質夫兄。”
“厚卿老弟,什么風把你給刮來了?”
安燾沒料到范純仁說話不善,似乎夾槍帶棒的生冷,回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儀仗,心說:“老范不會是小心眼了吧?”
但安燾有辦法,他帶了禮物過來。一頭在城外路邊購買,已經宰殺好的羊。放到了范純仁的面前,指著木板上的整只宰殺好的羊對范純仁道:“質夫兄,小弟備好了酒菜,來找兄長喝酒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