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侍御,說個靈異駭人的。”令賓快言快語。
“就是,萊兒特別羨慕高侍御妻,聽說高侍御有什么故事第一個告訴他新婦,連先前那胡姬,都幻化為高侍御新婦樣貌來入夢。”萊兒的語氣里充滿羨慕。
“說起這駭人的事啊,最近我又做了個怪異的夢,嚇得我冷汗直流而醒。”高岳悠悠地說。
燭火搖曳著,半醺的孟皞側躺在席上,單臂支著腦袋,笑嘻嘻地聽著。
而令賓和萊兒都把扇子捏住,縮著脖子,顫聲問“高侍御做的什么夢?”
高岳重重嘆口氣,然后用詭譎的眼神環視四周,“我夢到......自己又參加禮部春闈試,拿著策問和詩賦,筆卻沒墨,一個字都寫不出。”
“噗!”孟皞沒忍住,接著哈哈笑起來。
“哎呀,高侍御是真貧相!”令賓和萊兒怒聲叱責起來。
“好好好,說些有意思的。就說當朝門下侍郎盧子良(杞),他祖父漁陽伯盧懷慎也為明皇帝時門下侍郎。盧漁陽一生為官清廉,后居然無疾暴卒,兒女號哭時,漁陽伯夫人崔氏阻止說,莫哭莫哭,公命尚未終也。”
說到這里,萊兒瞪大眼睛,“難道盧漁陽后來又活轉回來了?”
只見高岳不疾不徐,繼續說下去,“夫人崔氏說,我夫君此生廉儉,四方進賂,毫發不留,皆退之。與張說同時為相,張受賄狼藉如山積,還活得好好的,善惡自有報,豈是虛言?——結果子夜時分,盧漁陽果然死而復生了!”
“啊!”令賓和萊兒都驚詫起來。
孟皞也瞪起眼睛,仔細聽高岳下面要說什么。
高岳再次開口,低聲說道:“那盧漁陽活過來后,對他夫人說,別說了,我剛才去地府,只見冥司里有三十座爐子,日夜早晚鼓風生火,做什么?為張燕公(說)鑄橫財,我便問冥司,有我盧懷慎的爐子嗎?冥司說,一座都都沒有。這就是冥冥中注定的,我這輩子沒橫財命。
說完這番話,盧漁陽便又死了,再也沒活過來。”
聽到高岳的故事后,孟皞和二位營妓先是愣了下,接著都前仰后合,哈哈笑起來,連呼“橫財橫財”,原來有的官終生廉潔是他命不好,有的官一輩子貪瀆卻能平安富貴,那是冥司給他鑄錢來著。
這時孟皞翻了個身坐起,抱住令賓與萊兒,又饒有深意地問了下高岳,“依高侍御的看法,你是想當張燕公,還是盧漁陽呢?”
二位美姬都看著高岳。
只見高岳一副滑稽的表情,攤開雙手,“要不我先去冥司,看看有沒有刻著‘高岳’的鑄橫財爐?如無就學盧漁陽得名,如有就學張燕公得利。”
“哈哈哈哈。”孟皞和二位美姬再次笑到幾乎岔氣,“高侍御哪里像是憲臺里出來的,還彈倒了二位宰相,說什么要先去冥司看看,哈哈哈哈......”
高岳微笑里帶著憤怒——要不是為了滲透奪權,我大半夜的沒事做,不去家中陪阿霓和竟兒,跑來和你們胡吹劇談?
但效果很快就出來了:
涇原行營里,節度大使舒王整日沉醉馬球、獵狼、蹴鞠,副使孟皞可就風雅,每日端坐宅中,美姬相伴持燭,照著他寫《佐幕奇談》,素材相當部分都是高岳提供的。
而借著舒王出鎮涇原的機會,高岳卻漸漸地將權力觸手,由原來的原州行在,伸展到整個涇原軍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