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班宏就說:“這些邊軍士兵皆言,神威、神策逢節都能得數十貫錢帛的恩賜,皇恩如此隆厚,理應讓他們出軍,我等命賤,不愿搶奪功勛。”
“那就讓神威、神策軍上!論惟明和李則之先上,要是戰不濟的話,朕就御駕親征!朕信用的大臣不跟我,朕邊軍不跟我,最起碼禁軍還是追隨朕的。”皇帝再次怒吼起來。
一月后,皇帝差點吐血。
光順門外,自前線歸來的神威將軍張萬福求見,而后老將軍就毫不客氣地對皇帝說出駭人的消息:
延川口處,李則之、王希遷和論惟明的兵馬剛剛中了六府賊的埋伏,吃了個大敗仗,神威、神策子弟戰歿者近三千。
聽到這個結果,皇帝只覺得喉頭一甜,半口血就含在那里晃蕩......
原來,李則之和論惟明領軍至延川,便要求李自良和王延貴向自己靠攏,可對方卻說全軍缺餉乏糧,沒法子自青澗城開撥。
無奈下李則之只能統率神威、神策約一萬五千人,渡過延川往東北方向前進,結果遭遇泥香王子的兩三萬黨項。
去年冬天點了“定居政策”,在綏、銀地帶修了塢堡并搶種了糧食后,泥香王子居然活過來了,六府黨項而今缺戰馬,卻也靈活地變更為步戰沖鋒的方式。
雙方在射姑山對戰,李則之剛剛當神威大將軍,實權還是掌握在監勾當宦官王希遷的手里,而王希遷打仗時有個習慣,那便是把全軍精壯的牙兵抽出來,于戰場上列隊環衛自己,送到前陣的都是些孱弱之輩——更何況,王希遷認為虢王李則之是來搶自己兵權的,雙方配合可想而知——六府黨項先野蠻攻擊,打崩了神威軍的前陣,而后泥香王子張兩翼包抄,王希遷扭頭領兵奔逃,李則之、張萬福、論惟明等將也莫名其妙地跟著敗績,退回延州城,輜重甲仗遺棄無數,全部資敵。
到了城下,非但沒有慰問,還遭到保大、靜塞等軍士卒的嘲笑,人人都立在城頭大喊:“白領五十匹絹布,卻不識戰斗的軍隊凱旋嘍!”
描述戰局至此后,張萬福恨恨地說,陛下,仗不能再這么打下去了,我建議還是讓淇侯出來執掌節鉞,統制戰局。
“你!”皇帝最忌諱別人提這事。
可張萬福一把年紀,須發皆白,毫不避諱,坦率得很,“西蕃正在圍攻沙州,沙州如陷,安西北庭便危在旦夕;國內又有叛羌,必須加以剿滅。如今非常之時,必用非常之人,圣主僅因些小差池,便廢淇侯不用,竊為圣主不取。”
“這,這,高三那混蛋負氣出走,還留下詩羞辱朕,現在怎么反倒成了朕的過失了......”皇帝心中大窘。
可接下來數日,不但張萬福,保大軍節度使吳獻甫,河中節度使渾瑊,決勝軍節度副使論惟明,西川節度使韋皋,東川節度使杜黃裳,山南東道節度使樊澤,陜虢觀察使吳湊等都紛紛奏請,讓高岳重新掌軍。
最后諫議大夫陽城也忽然從宅里起身,隨后伏在光順門外,口呼萬歲,便開門見山,稱羌亂非高岳不能平也。
少陽院的太子李誦也難得上了奏疏,內容是一樣的。
皇帝下不來臺,等到靈虛和義陽二位公主入宮時,便對兩位女兒說,陪朕再去云陽春獵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