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保聽了她的話,笑了:“咱們又沒說要把女兒嫁崇禮,你心里發什么酸?再說,若大嫂真要為婉丫頭求一門好親事,崇禮的確是佳配。他本就是京中各家權貴眼里的一等一的女婿人選,年輕英俊,文武雙全,又前程似錦。你也說過他不錯的,別人自然也能看到他的好處。”
佟氏想了想,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你說的有理,我只是心里有些不自在罷了。”其實她心里也很清楚,那拉氏為婉寧看上這門親事,算得上是煞費苦心了。正如她先前所說的,崇禮一個人留在京中,父母兄嫂俱在外地,他的妻子上無公婆管束,下無妯娌掣肘,過門就當家作主,夫家親族又少,人口簡單,崇禮本人又守禮,對婉寧而言,是最適合不過的夫婿人選。
只是在佟氏心里,不太愿意讓婉寧求得這門好親,倒不是因為她厭惡婉寧,而是覺得選秀時有婉寧在,自家女兒落選的機會就大了,若婉寧真的報了逾歲不去選,還不知宮里的貴人們會不會把注意力放到自家女兒身上呢。
不過她想想又覺得自己是杞人憂天了,只要女兒在頭兩輪就落選,自然不會出現在宮里的娘娘們面前,婉寧在不在,又有什么關系呢?根據娘家那邊的報信,母親已經向延禧宮娘娘提過了,娘娘雖沒有明說,但多半是能成的。自家女兒一但順利落選,那拉氏打算把婉寧嫁給崇禮,便更讓人心里不舒服了……
張保見妻子臉上神色變幻,知她還在想這件事,便道:“你少胡思亂想吧,如今大嫂不過是向你打聽崇禮的事,又沒說一定要上門求親,況且溫夫人才說了想讓淑兒嫁過去的話,不會突然改主意的,咱們到底還是兒女親家呢,他們還要顧著咱們的臉面不是?若日后我們不將淑兒嫁過去,他們給崇禮選誰家姑娘為妻,就與咱們無關了。別說這個了,明兒就要下聘,東西可都準備好了?”
佟氏這才醒過神來,忙道:“都備好了,總共是三十二抬聘禮,還有酒和成對的豬羊。我特地交待了,綢緞首飾都是上好的,但裝的盒子都要平實些,務必要足夠體面,但又不露富于人。只是現在并沒有新鮮茶葉,我只好拿今年春天出的茶代替了。”
張保點點頭:“這樣很好,咱們最近風頭盛了些,行事就該力求低調。武丹將軍派人送信來,也有這個意思。”
次日,伯爵府這邊就派人把聘禮送往將軍府去了。一應禮數都是全的,聘禮也是循舊禮安排,表面看上去只是平平,但女家看過禮物后,都感到很滿意。
聘禮下過后,真珍家那邊就開始備嫁妝、打家具了,而伯爵府這邊,新院子的翻修工程已完成了一半,臘月初十前就能完工,里面一應被鋪用具,都已經制作當中。端寧近日公事已漸漸上手了,雖說偶爾有些公子哥兒會來尋他的麻煩,但他為人和氣,又會做人,很快便得到上司與同僚的認同,日子倒不難過。
張保接到直隸參政道的任命書已有大半個月,不能再拖下去了。他見兒子婚事已定,只等正月里迎娶了,便想著先到任上再說,于是便讓妻子收拾行李并打點上任后做人情的禮物,打算讓妻子女兒跟著一起上任,等進了臘月,再讓妻子回來準備兒子的婚禮。
淑寧知道父親的打算后,便也開始帶著丫環們打包行李。她忽然想起自春天出嫁后,便一直沒再見過面的周茵蘭。她父親如今還在保定任學政,或許她有些什么東西想捎帶去呢?于是淑寧便回了父母,想到范家看望好友。
周茵蘭自嫁進范家,便只與淑寧通過兩次信,另外,就是近日端寧婚事傳出后,她派人送過一份賀禮來。看她信中所說,日子過得還好,夫妻相處也很融洽,不過淑寧兩次約她出來都沒成功,心里便猜想,范家家規不知是不是很嚴?
范家坐落在外城,位于琉璃廠附近,許多漢族官員都聚居在這里。淑寧坐著馬車,在胡同里繞了幾圈,才在一處大門口前停下。她讓家仆去送貼子,然后在車中靜候,只是透過車窗,打量著范府。
青磚大屋,深棕色的木門,門前挑著盞燈籠,范家的門面,處處顯示書香人家的氣度,但又極為低調,看來倒不讓人討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