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來沒有見過一塊正匾無題有款,這是故意為之,還是誰的意思?”清歡并肩與如意站著,仰頭問道。
“也許是有些話不能說,也說不出口,只好空著,空留給后人去揣測。也許是……話已經說了,只是活人看不見而已。”
如意的指落在清歡發頂緩緩摩挲,沉靜的眸子靜靜注視著她。
這眼眸不夠清澈溫暖,卻總有讓清歡沉醉的魔力,沉醉于他為自己編織的網,沉醉于那灰燼中的一點火光,沉醉于莫名的吸引和親近。
輕輕擁清歡入懷,如意的心跳緩慢又堅定,下顎擱在她的頭頂,輕聲道:“也許一切都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數…….”
清歡深嗅著他的氣息,他衣裳的觸感,他胸膛的起伏,如果感情的出現與命數有關,那他一定是自己的萬劫不復。
“佳偶或是怨侶,那都沒有關系。”如意的唇貼著她的發,“如果命數就該如此,從哪兒開始的因,就該在哪兒結果。”
從哪兒開始的因,就該在哪兒結果……
大殿里黃幔低垂,檀香縈縈,檐角地磚上不沾輕塵,顯然是日常有人清掃打理,如意牽著清歡手上前,高低供案上皆是陳列整齊的靈牌,漆黑的檀木在長燃的白燭下折射出幽幽色澤。
清歡數不清這里到底有多少靈牌,密密麻麻的鎏金字體在跳躍的燭光下齊齊散發出陳舊的凄涼的暗光。
那么多靈牌,她第一眼望見的,卻是崔望若三個字。
他的名字最近,夾在一眾細長的、擁擠的名字中,冷冰冰的瘦長字體,只簡簡單單寫了五個字,“崔望若神主”。
那瞬間心脈的痙攣讓清歡整個身體都在抽痛。
沒有生歿年歲,沒有謚詞,他的名字,還有十幾個陌生的名字,這挨挨擠擠的一排靈牌,一模一樣的制式和字體,以一種極冷清又潦倒的方式,留在這香火繚繚的供桌上。
如意站在她身邊道:“這是我的小侄兒,崔采岫,小名叫贊贊,才兩歲,很愛哭。”青白的手指一個個滑過,“贊贊的父母,我的大哥大嫂,二哥,三哥,我的長姊,叔叔家的兄弟妹妹們。”
他的聲音異常平靜,垂著眼眸,“我的父母,二叔二嬸,姑母姑父…….全在這兒。”
“那些是我的祖父母,曾祖和高祖之輩。”他仰頭望著案幾上黑金耀眼的一眾靈牌,“最先的,是我的顯祖之靈。”
最高處立著一案鎏金琉璃罩,那靈牌由溫潤白玉雕成,通身光芒瀲滟,上只二字——-崔白。
這靈牌刻得蹊蹺,什么也沒有,徒留一個名字,流金玻璃罩上倒刻著密密麻麻的撰文,遠遠隔著看不清楚。
如意念道:“高祖如在,生乾顯隆十三年丙戍歲十月廿三,卒宋建業十九年甲午歲三月初八,博陵千古有崔之家,建威開國點燈功德,慈悲授業流芳長遠。崔氏點燈人奉祀。”
他的語調聽在耳里有些怪異,這怪異又莫名無法言說,清歡看著他點了一盞明燈捧在手心,跪在蒲團上磕頭,腦內訇然作響,她脫口問道:“點燈人?什么是點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