懊惱到簡直想死的許繁狠狠砸著自己的腦門,直到一旁傳來了一聲咳嗽,他方才如夢初醒,惶恐地看向一旁,卻只見之前帶他來的那位司禮監隨堂呂禪對他和氣地笑了笑。
“許公子你是第一個,若是有什么差池,也不用太在意,皇上剛剛說了,日后好好練一練膽子就行了。”若非今天之事非同小可,也用不著呂禪親自擔當。他按照楚寬暗地里的吩咐寬慰了兩句,見許繁明顯臉色好轉了許多,他這才笑吟吟地說,“好了,你先出宮去吧!”
許繁聽到自己竟然不用回廊房,而是直接出宮,后悔不迭的同時,卻又有些幸災樂禍。如此一來,后面的人未必知道前面如何,他這丟臉的事也不至于傳得人盡皆知。最好人人都和他一樣緊張到手足無措,那樣他也能心理平衡一點。
也許是許繁打心眼里的祈禱有了作用,第二個人的表現沒比他好到哪去,結結巴巴,磕磕絆絆,在張壽聽來,幾乎是等于在御前做了一篇我家都有些什么成員的命題作文,偏偏說到興趣愛好的時候竟然還脫口而出愛看春秋,卻在皇帝考問了兩句春秋典故后啞口無言。
直到皇帝耐著性子見到第五個報選的少年,那自我介紹才算是從容自若了起來。和其他戰戰兢兢的少年們不同,人第一時間就注意到了張壽,盯著人看了好一會兒后,方才不慌不忙向皇帝行禮,而自我介紹的時候,他不但報了祖上三代履歷,還著重強調了他們的功勛。
“臣的祖父雖說當年只考到舉人,但在一任教官之后,又不嫌偏遠,做過云南和福建總共兩任縣令,他勤政愛民,離任時深受好評。家父進士及第,初觀政吏部,后任主事,員外郎,如今官居吏部考功司郎中,兢兢業業,從未有丁點差錯。臣自幼受他們熏陶……”
見人神情自若地談起自己讀過什么書,業已在院試當中脫穎而出,考中了第五名秀才,張壽不禁在心里暗自說,這看上去是個一心科舉的讀書公子——估摸著今天不是想借這個機會表現自己,就是覺得娶個郡主對自己的前途有益無害。
至于是否真的希望娶公主,就要看人對自己的前途究竟是個什么預計了。是封疆大吏就心滿意足,還是誓要入閣拜相才甘休。
人家表現得很好,他當然不用再去提醒,更不會隨意開口詢問,而是靜靜坐在一旁,饒有興致地打量著這個從各方面看都仿佛很優秀的少年郎。等其說完之后,他正覺得沒自己什么事,突然只聽皇帝問道:“張卿,你覺得這位肖郎如何?”
張壽微微一愣,隨即就笑道:“落落大方,侃侃而談,可謂一表人才。”
被皇帝親切地稱之為肖郎,肖云不禁心中激動,雖說試圖使勁壓住這股高興勁,面上仍是不禁流露出了些許。他雖說并沒有見過張壽,但觀人形貌,再聽到皇帝那張卿的稱呼,他就知道人是誰了,此刻聽到張壽這品評,他不禁更是自鳴得意。
就算張壽是皇帝欽點國子博士,而后又拔擢到翰林侍讀兼詹事府左贊善,而且即將是趙國公府的乘龍佳婿,那又如何?難道還能睜著眼睛說瞎話,道他不夠優秀?
而皇帝聽到張壽這樣的評價,卻是突然笑意盈盈地問道:“那張卿覺得比之你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