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里的人都不由得輕輕啊了一聲。
所以當杰瑪進來的時候,大部分人都一反常態地沒有露出厭棄與憎惡的眼神,只仿佛當她不存在——也有人看向神父,他們曾經以為神父收留杰瑪是因為他太過慈悲,但現在看來……
杰瑪打著手勢告訴神父奧爾良公爵已經被安置妥當,神父神色如常,在簡單地肯定了她的行為后,又告訴她說,要“謹慎”并且“周祥”地服侍這位可敬的先生,有任何異動都要告訴他們安排下來的幾個“釘子”,以免發生意外,距離他們起事不足一個禮拜,在這幾天里他們既不能讓公爵被西班牙人發現,也不能讓他私自“離開”,更不能讓他介入到加泰羅尼亞人的內部事務中。
也不怪有人反對神父將杰瑪安排在公爵身邊,加泰羅尼亞人生性桀驁不馴,但他們對女人的看法與西班牙人或是英國人法國人并沒什么不同,他們的擔憂轉向了另一個方向,一個女人如何能夠做好這樣重要的事情?
杰瑪仿佛沒有看到他們的古怪神情,她領了神父的命令,就迅速地回到了公爵身邊,這時候公爵已經睡下了,她就躺在床邊的地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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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杰瑪,或是其他服侍的人,公爵要安安靜靜地度過這幾天幾乎是不可能的。
他從教堂頂端的小窗,憑借著望遠鏡往外看的時候,才發現這座城市的街道上確實沒有多少年輕,或正在盛年的加泰羅尼亞人在外面行走,仿佛西班牙人的思想中已經欽定了加泰羅尼亞的男性不在軍隊里就應該在苦役犯的隊列里,西班牙人的巡邏衛隊不斷地踏過教堂前的路面,每個士兵都帶著疲倦卻倨傲的神情,他們可以隨心所欲地盤查任何一個經過他們面前的加泰羅尼亞人,不,應該說,只要他們愿意,他們甚至可以闖入任何一座屋舍進行搜捕或是羞辱以及勒索房屋的主人。
外來者更是必然要遭到詳細的盤查。
外來者很好辨認——加泰羅尼亞并非純粹的歐羅巴人,他們的血緣十分復雜——他們的祖先有從希臘而來的腓尼基人,也有從意大利來的羅馬人與迦太基人,還有一部分凱爾特人,以及最被人們認可的,被匈奴人擊潰與驅逐的高加索北麓阿蘭人與西哥特人互相融合的產物。
所以加泰羅尼亞人皮膚肯定不如其他地方的歐羅巴人白皙,很多人都是深色頭發,五官也不夠深邃,面部輪廓更是十分柔和,這也是為什么,哪怕他們曾經在對抗摩爾人的戰爭中始終站在最前列,以勇敢無畏而著名,又因為壟斷了西地中海的買賣而變得富庶發達,以卡斯蒂利亞人為主的西班牙勢力依然輕蔑地稱他們為“劣民”,并且宣布他們不應享有上帝的賜福,應當早日滾到地獄里去。
像是魯西永的總督就是這種勢力中的佼佼者,也許是托萊多大主教或是王太后擔心派來一個心懷仁慈的總督會疏忽對加泰羅尼亞人的監視與鎮壓,所以他們格外細心地挑選了一個貪婪而又暴戾的家伙,就像是放出了一條饑腸轆轆的獵犬,他一邊如大主教所期望的那樣對魯西永的加泰羅尼亞人重重盤剝,一邊也在不斷地中飽私囊。
西班牙人對加泰羅尼亞人的稅收與勞役原本就十分沉重,再加上第三重掠奪……有多么悲慘與絕望可想而知。
公爵只有三個小窗,但這兩天他看到的暴行就已經超過了兩雙手手指的數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