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胡格諾派教徒?”洛姆先生還未回答他,一個聲音就在他們身后響起,國王的首席醫師一抬頭,才發現那個投下了深重陰影的是尚博朗斯,他想起尚博朗斯似乎也是一個胡格諾派教徒的姓氏,神色頓時變得莫名起來:“……我不覺得那有什么,”他說:“你不知道南特敕令嗎?現在胡格諾派教徒是被承認的,只要他們不違反國王的法律,他們在法令上享有法蘭西公民的一切權利。”他聳了聳肩。
那個村民用懷疑的眼神看了看這位醫生:“您也是……和他們一樣的人?”
“不,”洛姆先生說:“我是上帝教徒。”這句話可一點也沒錯,隨后趕來的西頓漢姆想到,巴黎是絕對不會允許有信奉新教的人存在,更別說成為國王的首席醫師了,他在接到路易十四的邀請后,遲疑了很久才做出決定,而他的朋友都認為他瘋了,圣巴托洛繆大屠殺人們記憶猶新,而且法蘭西國內的胡格諾派教徒與上帝教徒的爭斗還從未停止過。
說起來,他們這四位瘟疫醫生也著實有趣,馬爾比基和洛姆都是上帝教徒,但馬爾比基是羅馬教會的教徒,而洛姆則屬于法蘭西的教會,西頓漢姆和尚博朗斯都是新教教徒,但一個是英國的溫和派加爾文教徒,一個是法國的激進派胡格諾派教徒,哦,糾正一下,胡格諾派教徒大概就沒有不激進的,之前他們還計劃將一個無辜的英國學者拉進他們的陰謀之中呢。
斜著眼睛看了上尚博朗斯一眼,這位胡格諾派教徒居然表現的相當冷靜。在洛姆先生提出,要往茹拉去的時候,他抬頭望了望天色:“我不太建議,”他說:“如果真如這位先生所說,安福爾家族是胡格諾派教徒……”
“我說過,南特敕令里已經寬恕了他們的罪過,允許他們保有自己的信仰和權力,”洛姆先生十分堅持地說道:“我必須得去,如果您們有自己的想法,您們也可以留在這里,或是回布盧瓦。”
“我們是必然要和您一起的。”馬爾比基說,別開玩笑了,他們三個外來人,好吧,就算尚博朗斯是法國人,但他是個胡格諾派教徒,說不定比外國人更糟糕呢,他們倒是安然返回,卻把國王的首席醫師丟了,是覺得路易十四陛下的絞刑架太空蕩了嗎?
西頓漢姆聳了聳肩:“既然國王的首席醫師大人也這么說了,您就別擔心了。”他以為,這是因為尚博朗斯在擔心那些胡格諾派教徒,如果他們真的是。
但接下來,尚博朗斯就不再說些什么了,他們完成了自己的工作后,日光已經西斜,“看來我們要在茹拉過夜了。”洛姆先生樂觀地揮舞了一下手杖,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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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在夜幕降臨之前終于看到了茹拉,這座村莊要比它的鄰居大一些,因為這個時刻的人們幾乎都已經安歇了,這些瘟疫醫生首先遇到的是警役,
在看到醫生們的裝束后,警役們露出了驚訝的神色,他們不知道的是,醫生們也感到驚訝,他們還以為茹拉也已經被疫情籠罩了,誰知道這里至少還保持著原有的秩序,不過想到它這里還有一百多只牛,想想也不是那么奇怪的事情了。
這里確實有疫情,但不是那么嚴重,瘟疫醫生們受到了很好的款待——在這個時代,瘟疫醫生是很受尊重的,因為此時時常瘟疫橫行,而只有這些醫生,敢于行走在城市或是村莊里,治療感染了瘟疫的人,埋葬死者,他們還承擔著記錄病亡人數的職責,還要充當遺囑的記錄人與見證人,有些時候還要探查疫病的源頭——就像是他們現在所做的那樣。
而洛姆先生,則又一次詢問起牛倌的事兒,他在聽說這里的牛倌和他的家人,沒有感染天花的時候,不由得露出了無法遮掩的喜色,而那個被探問的人卻像是受了驚嚇一般,幾乎沒能拿住他的賞賜,那枚大埃居跌落在地上,彈了起來,轉了轉,一路滾到了尚博朗斯的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