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嚭樂呵呵地收下禮物,問:“文大夫怎么沒來?”
范蠡回話:“他要守國,不能同來。”
為表誠意,伯嚭特意跟著范蠡來見越王,拍著胸脯保證將來一定助他返回越國。聽到這話,勾踐的心才稍覺安定。
伯嚭一路押送越王入姑蘇吳宮,進見吳王。勾踐袒露上身,趴在階下,越夫人也跟著他跪倒。范蠡獻上禮單,勾踐再拜:“東海之臣勾踐,不自量力,得罪上國。望大王不計前嫌,赦免前罪,使我夫婦奉大王箕帚,不勝感激之至!”
夫差淡淡地說:“寡人若是念及先君之仇,你今日決不能活!”
“臣實在該死,望大王垂憐!”
伍子胥在一旁,眼里快要噴出火來,聲如雷霆一般,進言道:“云上之青鳥,尚可彎弓而射,何況近在眼前之仇呢?勾踐為人心機深沉,如今就如釜中魚一般,性命系于我手,所以才巧言令色,以求免于刑誅。一旦得志,便如放虎歸山,后患無窮!”
夫差搖頭:“誅降殺服,將禍及三代。孤不是可憐越國,實在是怕上天怪罪!”
太宰伯嚭說:“相國雖能明于一時,但不知安國之大道。大王實在是仁者!”
伍子胥明白吳王是不會聽他的話,于是憤憤退下。夫差收下禮物,命王孫雄在闔閭的墓旁,修筑一座石室,將勾踐夫婦貶到那里居住。脫去衣冠,只穿著污爛的衣服,蓬頭垢面,每天做著養馬的工作。
幸好伯嚭常悄悄送些食物過去,夫婦二人才不至于餓死。吳王夫差每回駕車出行,都讓勾踐手執馬鞭在車前步行,百姓們都指指點點:“瞧啊!這就是那個越王!”
勾踐只能盡量低頭,不去看他人的眼光。
一轉眼,這石室已住了兩個月,范蠡也一直跟隨在側,朝夕不離。某一天,夫差忽然召見勾踐。越王跪在前頭,范蠡立于其后。
夫差對范蠡說:“哲婦不嫁破亡之家,名賢不官滅絕之國。如今勾踐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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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以至亡國,你們君臣同為奴仆,共處一室,豈不尷尬?只要你能改過自新,棄越歸吳,寡人自會重用。自此除憂患而就富貴,你意下如何?”
勾踐伏在地上,已是淚流滿面,生怕范蠡會離自己而去。范蠡再拜對曰:“亡國之臣,不敢語政。臣在越國不忠不信,不能輔佐越王為善,以致于得罪大王。幸好大王仁義,不誅殺我等,得以君臣相保,臣愿已足。哪里還敢奢望富貴呢?”
“你既不肯移志,那就回到石室去吧。”
自此,范蠡與勾踐夫婦依舊在石室居住。越王穿馬鼻,砍柴,切草料喂馬;越夫人穿著沒有壓邊的布衣裳,挑水,掃馬糞;范蠡拾柴火,燒火做飯,形容枯槁。夫差有時也會派人來窺探,見這君臣每日都辛苦勞作,卻并無怨恨之色,夜里也聽不到他們的嘆息聲。以為他們真的是安心度日了。
有一天,夫差登上姑蘇臺,望見越王夫婦端坐在馬糞旁,范蠡手執馬鞭立于左側。雖處困厄,但君臣之禮,夫婦之儀都依舊遵守。
夫差轉過頭對太宰伯嚭說:“越王不過是個小國的君主,范蠡也只是個普通士人,雖在窮厄之地,卻不失君臣之禮,寡人心里實在敬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