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圣公說的有理,現在的確是圣道難傳啊!”說話的是河北大儒孫奇逢的高足張果中。
他老師孫奇逢是河北大儒,少時時保定府著名的神童,十七歲中舉,當時還是萬歷年間,可謂早成。二十二歲入京應禮部試時聞父親過世,回家結廬守孝,守完父孝之后剛準備再去考試,他母親又過世了,然后繼續守孝,又是三年。從萬歷年一直守到天啟年。接著又撞上了魏忠賢把持朝政,而他又和東林黨人走得太近,奔走營救左光斗等人,還給當時的遼東督師孫承宗上書,請他入朝收拾魏忠賢......這么一鬧騰,自然也甭想在魏忠賢手里中進士了。于是就只能醉心學問,當一個大儒了。
后來崇禎上臺,孫承宗、范景文要舉薦他出仕,他都推辭不出,安心在鄉著書立說,教書育才,培養出了一大批河北名儒,形成了一個夏峰學派(夏峰是孫奇逢的號)。
再后來遇到了甲申之變,天子南幸,東虜入關等一系列的劇變,原本打算一輩子做學問的孫奇逢也不能在鄉下呆著了,只好帶著門人子弟投奔高鴻圖、左懋第,一塊兒保衛孔林了。
結果孔林還是叫人給倒了斗......還倒出了一個《子論格物篇》,于是孫奇逢也不做官了,帶著門人子弟在山東登州辦了個夏峰書院,專門研究《子論格物篇》,還研究出了一些成果,他的學生張果中還因此入了太學,先是當教授,后又當上了武漢太學的右司業。
不過孫奇逢和夏峰學派出了點成績,也改變不了儒學在北方難傳的現狀!
張果中嘆息道:“如今雖大儒輩出,但是小儒卻比不上崇禎年間了......河北鄉間的后生都不怎么習儒了,即便習了一些,也是粗通而止了。”
黃宗羲道:“那是因為沒了科舉!太學畢竟不是科舉,而考試為吏也不能和科舉入仕相比,所取之人多了,門檻當然就低。而且小吏是辦事的,武藝算學這些比儒家道理更實在,所以下面的吏員考試也只要求粗通儒學。”
王夫之也道:“太沖兄言之有理,不過以往的儒生的確花費了太多的精力鉆研文字而誤了實學。之前沒有《子論格物篇》,也沒那么多學問可以鉆研,可以多學點文言......現在《子論格物篇》的學問那么多,哪兒還有功夫鉆研文言?所以現在不僅是河北鄉間少人習儒,就是東南人文鼎盛之地,也不怎么鉆研四書五經了。這幾年許多太學生連八股文章都寫不好了,許多新晉的文官甚至和武官一樣,開始用白話寫文書了。”
孔胤正道:“白話文書好,一看就懂,歧義也少,不耽誤事......所以圣上才要咱們用白話編《儒經》。這樣習儒就容易了,后生們就能多花點時間在實學上了。”
張果中點點頭:“那就編吧!”他想了想,“我先來個拋磚引玉,《儒經》應該突出兩點,一是道德;二是天理。要說清楚道德和天理間的關系......要讓世人敬天理而有道德。”
“對對,這就對了!”孔胤正笑道,“道德應該突出忠和孝,為臣民要忠君愛國,為兒女要孝敬父母......這就是存天理!而不忠不孝的那些,都是必須去除的邪妄人欲。而存天理滅邪欲者,才能生而為賢,死而為圣!”
“生而為賢,死而為圣?”張果中拍了拍手,“這個好,這個好啊......這個有點像基督教的上天堂啊!衍圣公,那些為國捐軀,名入忠烈祠的算不算圣?”
“當然是圣了!”孔胤正一臉正色,“此乃國之圣賢!”
“圣賢還要分等級?”王夫之問。
“看來是要分級的,”黃宗羲想了想,笑著說,“得分儒之圣賢、國之圣賢、鄉之圣賢......還應該設賢良祠以奉儒之圣賢和鄉之圣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