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擔當巡考官的官員可能官名不顯，但也知曉人情世故，什么樣的人沒見過，王彥斯這一說漏嘴，兩人頓時就回味過來了，看著王彥斯的眼光中充滿了不善。
“將兩人的卷子收了，都帶走。”
郭乾胤聽到王彥斯攀扯到他身上的時候，就心道糟糕，他急忙陳情，“大人，我冤枉啊。”
“我們也是依法辦事，若有異議稍后在方尚書面前分說吧。”巡考官有些惋惜地看著郭乾胤。
郭乾胤知道巡考官的眼神代表了什么意思，眼下離科考結束還有半天，且不說會不會耽誤考試時間，萬一被真落得了個洗刷不掉的罪名，那一輩子也就完了。
“清者自清，濁者自濁。”郭乾胤平靜下來，整理了下衣領說道。
兩名巡考官一揮手，郭乾胤和王彥斯的卷子就由專人收走封袋。
郭乾胤垂下眼瞼，試卷落封非閱卷考官不得開啟。
巡考官是不能同時離開兩位的，是以只有一人“押解”著郭乾胤和王彥斯在前頭走，后面跟著兩個士兵，穿過一間間號舍，收獲著這些人或訝異或嫌惡的目光，郭乾胤不免也升起幾分膈應的情緒，看著身旁亦步亦趨的王彥斯，他忍不住微微攥緊了拳頭。
王彥斯正沉浸于“科考舞弊”的慌張中，他余光瞥到郭乾胤一副要打他的樣子，眼中染上了幾分怨毒之色。
“……”看著身側的王彥斯渾身透著戾氣，郭乾胤反倒平和下來了——既然事已發生，何必無謂爭執。
方文敬正在貢院內庭里捧著一本經義研讀，聽手下人來報抓到有人舞弊的時候，他第一反應是非常憤怒的：科考是一件非常神圣的事情，怎么可以被這種腌臜潑才給玷污。
他心想一定要狠狠地處置才能以儆效尤。
當郭乾胤率先走進來的時候，一向刻板的方文敬不由眼前一亮，隨即跟進來的是王彥斯和巡考官。
“下官劉茂拜見尚書大人。”巡考官劉茂一板一眼地行禮。
方文敬擺了擺手，詢問道，“舞弊的……是這二人？”
劉茂恭恭敬敬地答，“回稟尚書大人，我們抓獲的是此人王彥斯，但他說他是被鄰舍的郭乾胤給陷害的，下官恐見識淺陋給錯判了，特帶他們二人來請示尚書大人。”
聞言方文敬點了點頭，“你處置得很好。”
被夸獎的劉茂一臉欣喜，隨后識趣地退到一旁作壁上觀。
“若是這樣草草斷送你們二人的前程倒是容易，這是我這人習慣凡事有個公允，看你二人并不服氣，那便說說吧。”方文敬繞著兩人踱步一圈，心下已有幾分計較。
郭乾胤還沒開口說話，王彥斯神色戚戚地哭訴，“我與郭兄素昧平生，能同在考場比鄰也算是有緣，只是寒窗苦讀十數年才僥幸考取一個舉人……”言語間無不是控訴郭乾胤的狡詐無恥，妄圖將舞弊之事栽贓到他頭上。
王彥斯非常有分寸，只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完就緘口不言。
果然……方文敬微微頷首表示聽進去了，王彥斯眉眼染上點點喜色，隨即低下頭去。
“那你的說辭呢？”偏聽則暗，兼聽則明，聽完了王彥斯有條不紊的說詞，方文敬還想聽聽郭乾胤的辯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