剎那之間,又是一枚松針洞穿她的眉心,強勁的洞穿力道,帶著青衣婢女撞向墻壁,頹然坐地而死。
青衣婢女抬起頭,天地晦暗,寒風陣陣,陰冷刺骨,她茫然四顧,是極為陌生的景象,枯寂,了無生氣。
這次自己是真死了已經身在黃泉路了接下來可有那書上所謂的鬼門關,孟婆橋
她站在一條大雨過后的泥濘道路中央,就在此時,她轉頭望去,有一貧寒老媼騎乘駿馬,鞍轡異常華美,老媼衣衫襤褸,縫縫補補,只是這匹高頭駿馬卻分明是豪門精心飼養,尋常人家,絕不能擁有這等千金不易之物。
瞧見了道路上的青衣婢女,老媼趕忙勒緊韁繩,停馬在旁,老媼眉眼慈祥,稍稍附身,低聲問道“姑娘欲何往處”
賜姓馬、名溫春的青衣婢女顫聲問道“老婆婆,敢問此地是冥府道路之上嗎”
老媼聞言愈發眉眼溫和,笑道“姑娘可是回娘家省親,與親人走散了莫不是被大雨淋濕,昏了頭,才說出這種好沒道理的胡話。姑娘,大雨才歇,路途積潦難行,此地山林自古多虎患,姑娘不宜單獨一人趕路,不如隨我去寒舍暫作休歇,翌日早行,得從容也。”
“裝神弄鬼我倒要看你是神是鬼,敢在此故弄玄虛”
青衣婢女扯了扯嘴角,腳尖一點,撥動一粒路上石子,石子破空,呼嘯成風,朝那高坐馬背的老媼心口處急急飛去,老媼吃痛一聲,跌落馬背,摔在泥濘中,沒了氣息,青衣婢女低頭定睛望去,一番猶豫過后,這才緩緩挪步,擰轉手腕,袖中滑出一把匕首,攥在手心。那個羸弱不堪、一擊便被斃命的老媼驀然睜眼,心口處鮮血流淌,她卻是緩緩起身,擦了擦衣裙,越擦越臟,嘆息一聲,只好作罷,沙啞開口道“小姑娘,我好心好意勸你,何故暴起殺人,就不怕誤殺無辜嗎即便懷疑我是鬼神之屬,也理該敬而遠之吶。”
老媼低頭看了眼空洞的傷口,不以為意,只是繼續絮絮叨叨說著老理兒,“小姑娘聽一句勸,心地才是福田,一個人,若是心地壞了,雜草叢生,就壞了一年的收成,一年沒有收成就要與人賒欠,賒欠是要還利息的,這般債上添債,苦上加苦,循環往復,何時才是個頭吶。”
青衣婢女聽不得這些令人厭煩的碎嘴道理,她直接一腳踢去,將老媼的整顆腦袋都踹飛。
老媼的頭顱在泥漿中翻滾,反復呢喃一句“又錯啦”。
下一刻,青衣婢女發現自己重新站在道路中央,遠處一騎緩緩而來,老媼再次停馬,面貌溫和,低聲問道“姑娘欲往何處”
不等青衣婢女回話,老媼便駕馭駿馬高高揚起馬蹄,瞬間就將后者的心口踩踏出一個窟窿,疼得婢女摔倒在地,老媼依舊神色和祥,再緩緩翻身下馬,揮動手中馬鞭,噼啪一聲如雷鳴炸響,狠狠打斷青衣婢女的頭顱,高高拋起,重重墜地,青衣婢女隨著那顆翻滾的腦袋,她眼中視線切換不定,或青天或黃泥。
老媼嗓音溫和,好似自家長輩一般,柔聲勸誡道“姑娘,還錯嗎”
下一刻,青衣婢女再一次站在道路中央,馬蹄陣陣,由遠及近,老媼再次騎馬而至,好似懸崖勒馬一般,停馬笑顏開口詢問。
馬川和馬璧,是同父異母的兄弟,歲數相差一年,都是二十歲出頭,一人個高干瘦,一個黑面短髯,容貌身材皆迥異,兄弟二人都是馬氏年輕一輩當中的翹楚,是有功名在身的,跟馬研山讓妹妹代考而來的探花郎不同,馬川是太學生出身的正經舉人,是家族僅次于少年神童馬徹的頭等讀書種子了,至于弟弟馬璧,只是相形見絀而已,若無比較,將他放在玉宣國豪門世族當中,也算俊彥了。
先前臉色難看至極的婢女秋筠找到他們,她沒有說具體緣由,只說家主有令,讓他們立即趕到此地。
馬川想要詢問內幕,秋筠卻與平常溫婉不同,她只是咬著嘴唇不說一個字。一路上,馬川故意放緩腳步,走到弟弟身后,再去牽她的手,卻被秋筠輕輕甩開,這讓馬川有些驚訝,往日私下相見,由于給她們教拳的沈刻眼尖,是個老江湖,單憑女子走路姿態,就可以看出女子是否處子之身,秋筠又是馬月眉最器重的心腹婢女之一,馬川再色膽包天,也不敢隨便壞了她的武學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