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翠娥無奈道:“劉宗主就別打趣晚輩了。”
劉蛻也就是吃了輩分高的虧,不然以聶翠娥的姿容和資質,他再年輕個八百一千歲的,非要讓道友荊蒿漲個輩分。
三洲有二女,艷色重天下。
說的就是金甲洲擁有那把佩劍“扶搖”的宋聘,和流霞洲青宮山,道號“滿魄”的聶翠娥。
既然她們齊名,當然是誰看誰都不太順眼的。偶爾遇見,各自都是斜眼看過,便再無下文。
對于聶翠娥來說,跟師尊既是道上朋友又是山上盟友的劉蛻,是那種越近距離相處,越覺其危險的山巔人物。
這類人物,他們的眼神,言語,氣態,都充滿了鋒芒。
他們永遠野心勃勃,就像無時不刻都在告訴旁人一個事實,某某物就該是我的,某某人算得了什么,我開
口說話的時候你們聽著就是了……
所以聶翠娥內心深處,她很想看到劉蛻也有矮人一頭、氣勢銳減的時候。
不過很難見到這一幕就是了。
畢竟師尊也好,扶搖洲后山的楊千古也罷,都是劉蛻平輩。還有天隅洞天的洞主蜀南鳶,新飛升。劉蛻前不久更是直接放話,一輩子躲在烏龜坑里的飛升境,算個屁。要說楊千古,在他的后山,為何境界最高,戰功墊底,真是奇了怪哉……
聽說劉蛻只對那位于他有救命之恩的齊老劍仙,十分敬佩且感激。
師尊私底下也與她和師弟高耕,評價過劉蛻一句,說劉蛻這位道友,是真正的肉食者。
至于你們,如今輩分低,道力淺,氣力小,只管敬著他劉蛻就是了,也不必如何怕他。
劉蛻笑瞇瞇道:“全椒山扶搖洲那邊,重返故鄉的鬼物庾謹,他與宋聘有一段宿緣未曾了清。宋聘年少時能夠讓名劍‘扶搖’認主,自然是有緣法可講的。庾謹這胖子,也是個妙人,早年就曾去碧霄山找過我,想請我出山,說他要做出一洲即一國的壯舉,讓整個扶搖洲都隨他姓,問我要不要一起名垂青史,被后世記住萬萬年。我那會兒還很年輕,差點動心了,被祖師喊去罵了個狗血淋頭。如今在五彩天下開創天魚王朝的丁鼎,便是樣樣學庾謹。庾謹愿意輔佐顧璨,在扶搖宗祖師堂找了個放屁股的地兒,未必沒有重續舊
緣的小心思。”
華清恭幾個,還真是第一次聽說這些山巔內幕。
劉蛻卻沒有說當年皇帝庾謹,與那位女子國師的宋聘前世,其實并無情愛糾葛,而是起了一場兇險萬分的大道之爭。隱約擁有成為一洲道主氣象的宋聘,想要更進一步,篡位登基、自立為帝,被庾謹算計,她因此兵解,但是庾謹代價也不小,就此埋下了之后走上鬼物證道的種子,一座王朝很快就分崩離析。這就是為何由大半洲國運顯化而出的名劍“扶搖”,為何會離開扶搖洲,去了金甲洲尋找宋聘的轉世,選擇自動認主。
大概任何一位在山巔待久了的大修士,都是熟稔一洲歷史真相的掌故大家,可惜他們不寫書。
劉蛻其實心情遠遠沒有表面這么輕松寫意。
畢竟是要跟那個風頭一時無兩的年輕隱官見面,何況自己還欠了他們落魄山一份天大人情。
劉蛻駕馭流霞舟去往龍象劍宗祖山,一向只讓旁人頭疼的扶搖洲昔年老字號飛升境,竟然正在糾結一事,等下見著了陳平安,該如何稱呼對方?
要知道受益于那場“大雨”,劉蛻其實已經重返飛升,只是一直沒有對外公布而已,反而故意宣稱白瓷洞天閉關,收效甚微……劉蛻就是想要看看扶搖洲到底有哪些狗崽子,見自己跌了境,又看到楊千古走出功德林,就倒向后山那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