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計這頭護山供奉,當時就已經將上五境視為囊中物,并且打定主意要爭一爭“第一”,以便收攏一洲大道氣運在身,所以至多是在窯務督造署那邊,遇見了那位白龍魚服的藩王宋長鏡,一時手癢,才忍不住與對方換拳,想著以拳腳幫忙砥礪自身道法,好百尺竿頭更進一步。
袁真頁獰笑道:“見過找死的,沒見過你這么一心求死的,袁爺爺今兒就滿足你!”
白衣老猿的老者面容,呈現出幾分猿相真身,頭顱和臉龐瞬間毛發生發,如無數條銀色絲線飛動。
老猿身形長掠,一腿掃中那襲青衫的肋部,將其踹出秋令山,橫飛向附近一座瓊枝峰。
一腳之下,氣機混亂如大雷震碎于彈丸之地,整座秋令山向外散出陣陣,如一排排鐵騎過境,所過之處,山石崩碎,草木齏粉,府邸炸開,連那秋令山之外的云霧都為之傾斜,仿佛被拽向瓊枝峰那邊。
從頭到尾,信守承諾絕不還手的青衫劍仙,蜻蜓點水,腳尖分別踩在一處仙府屋脊、古樹枝頭和一竿綠竹之巔,然后停步。
負責看守瓊枝峰的落魄山米次席,忙不迭收起漫天遍野的霞光劍氣。
白衣老猿撞入那片竹林當中,使得瓊枝峰山中,無數翠綠顏色,瞬間綻放開來,數十萬綠竹竿破土而出,胡亂飛掠。
只是袁真頁這一次出拳極快,能夠看清之人,寥寥無幾。更多人只能依稀看到那一抹白虹身形,在那叢叢翠綠當中,勢不可擋,拳意撕扯天地,至于那青衫,就更不見蹤跡了。
下一刻,一抹青色畫弧掠出瓊枝峰,極長弧線,剛好繞過了一座撥云峰,然后途徑一座藩屬小山頭,白衣老猿縮地山河,驀然現出真身法相,巨大手掌橫掃出去,將整個一截青色山頭直接打斷,山若飛劍,撞向那一襲青衫,后者隨手揮袖,山頭當場崩碎稀爛在空中,亂石飛劍如雨落,那道青色身形借勢以更快速度飛向十數里外的雨腳峰,老猿法相大步跟隨,一個肩靠雨腳峰山頭,撞得一峰山頭再次崩裂開來,激射向陳平安。
與此同時,老猿法相一腳戳地,深陷地下,輕喝一聲,再腳尖一挑,將地上一座小山頭踩斷山根,整個挑到空中,與雨腳峰山頭,一前一后,同時砸向那個青衫劍仙。
兇性爆發的搬山老猿,又連根拔起兩座藩屬小山峰,一手一個攥在手中,砸向那個不知死活的小兔崽子。
老猿的巍峨法相一步跨過山水,一腳踩在一處昔年南方小國的破碎大岳之巔,目視前方。
陳平安雙指并攏作劍斬,將那雨腳峰山頭居中劈開,左手揮袖,將那山頭原封不動砸回原位,再雙指輕點兩下,竟是直接將那兩座藩屬小山定在空中。
一襲青衫緩緩飄落在青霧峰之巔。
裴錢連忙落地,站在師父身邊,不然不像話。
陳平安笑道:“沒事,老畜生今天沒吃飽飯,出拳軟綿,稍稍拉開距離,胡亂丟山一事,就更柳絮飄搖了,遠不如我們小米粒丟瓜子來得氣力大。”
黑衣小姑娘聞言笑得合不攏嘴,懷抱行山杖,趕緊抬起雙手擋住嘴,淡淡的眉毛,瞇起的眼眸,桌兒大的高興。
她哪有那么厲害,么得么得,好人山主瞎講的,你們誰都別信啊,但是真要相信,我就么法子讓你們不信哩。
崔東山笑嘻嘻道:“右護法今兒都不用出手,就已經威名遠播嘞。”
小米粒笑哈哈道:“虛名,都是虛名。”
陳平安再以心聲與裴錢說道:“盯著一線峰那邊,誰敢冒頭,你就打回去。”
裴錢點點頭,“曉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