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要是夢粱國有兩座山頭仙府,讓她忌憚萬分,若非有張隱蔽的傍身的救命符,否則她早就被仙師拘押到山中圈禁起來了。
在這“兇宅”之內,女鬼自然是有的,不過真正鎮壓的邪祟,其實是一頭老金丹鬼物,除了道行極高之外,用心更是極為陰險,早年正是它暗中謀劃,通過陽間官員之手,才將呂公祠拆掉,占據了這塊風水寶地作為道場,想要憑此躋身元嬰。甚至故意將一株牡丹移植到此,憑借花香,遮掩它身上那股腥臊無比的煞氣,而當年那個叫錢同玄的負心漢,之所以會在此地駐足,就是發現了宅邸的不對勁,為了降服這頭為禍一方的鬼物,先結下一座大陣,防止殃及無辜,再與金丹鬼物廝殺一場,不惜打碎兩件本命物,傷及大道根本,才將鬼物鎮壓在地底深處的一座密室內,以符箓將其封禁起來,說是回了神誥宗,就會請山中長輩來此鏟除這個禍患,只是不曾想,他這一走,就再無重逢之日了。
這么多年,幾乎每過幾年,她就要用一張從道士那邊學來的符箓之法,在地底深處的密室門口,添加一張符箓,層層疊疊,舊符消散,又有新符張貼。只因為符箓一道,門檻太高,她只算略有幾分修行天賦,又不得真傳,所以就只能靠量取勝了。
曾幾何時,花前月下。
天上星河轉,人間珠簾垂。住山不記年,賞花即是仙。
言者只是說在嘴邊,聽者卻要刻在心里。
陸沉懷抱燒火的竹筒,眼神柔和幾分,笑道:“外邊的陣仗不小,那撥野修此次登門,志在必得,姑娘你也察覺到了?對方已經祭出了殺手锏,能夠‘請神降真’,雖說是兩位茍延殘喘的淫祠神靈,但是對付你手底下的那三位女鬼姐姐,顯然是是綽綽有余了。再說了,你這個金丹,護得住自己的真身,守得住那堵門嗎?反正貧道覺得很難,很難了。”
少女神色微變,就要前去救援。
不料那個年輕道士只是吹了一口氣,灶房門上那張黃紙符箓隨之飄落,剛好落在了少女肩頭。
少女仿佛被貼上了一張定身符,一位堂堂金丹地仙,不管如何運轉金丹駕馭靈氣,竟是始終無法挪動半步。
陸沉臉貼著竹筒,看著那個心急如焚的少女,微笑道:“急什么,看好戲就是了。貧道這個人,別的不多,就是山上朋友多,巧了,今兒就有一個。”
先前身上牽動的兩根因果線,一人一事,一粗一細,后者便是那個孩子,而前者則是一個舊友。
此人原本趕路并不匆忙,這會兒已經察覺到端倪,便開始風馳電掣御風遠游來此了。
少女紋絲不動,只能眼睜睜看著那個年輕道士,開始忙活一頓年夜飯,手腳麻利,嫻熟得像是個道觀里邊專門燒菜的。
做人不能虧待了自己。
兩壺酒。
整了三硬菜,一鍋燉老母雞,一鍋冬筍燉咸肉,一大盤清蒸螃蟹。
那年輕道士還從袖中摸出了一套粉彩花卉九攢盤,卻只擺滿了荔枝,不是新鮮荔枝,是那荔枝干。
筍為菜蔬中尤物,荔枝為果中尤物,蟹為水族中尤物,酒為飲食中尤物。
四位尤物,一桌齊全了。
汾河神祠外,水池邊,陳平安一直沒有魚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