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穗笑瞇起眼。
這會兒的齊景龍,讓她尤為喜歡。
陳平安笑道:“我這鋪子的陽春面,每人一碗,此外便要收錢了,白首大劍仙,是不是很開心?”
白首抬起頭,含糊不清道:“你不是二掌柜嗎?”
陳平安點頭道:“規矩都是我訂的。”
白首非但沒有惱火,反而有些替自家兄弟傷心,一想到陳平安在那么大的寧府,然后只住米粒那么小的宅子,便輕聲問道:“你這么辛苦掙錢,是不是給不起聘禮的緣故啊?實在不行的話,我硬著頭皮與寧姐姐求個情,讓寧姐姐先嫁了你再說嘛。聘禮沒有的話,彩禮也就不送給你了。而且我覺得寧姐姐也不是那種在意聘禮的人,是你自己多想了。一個大老爺們沒點錢就想娶媳婦,確實說不過去,可誰讓寧姐姐自己不小心選了你。說真的,如果我們不是兄弟,我先認識了寧姐姐,我非要勸她一勸。唉,不說了,我難得喝酒,千言萬語,反正都在碗里了,你隨意,我干了。”
看著那個喝了一口酒就打哆嗦的少年,然后默默將酒碗放在桌上。
陳平安撓撓頭,自己總不能真把這少年狗頭擰下來吧,所以便有些懷念自己的開山大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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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仙陶文蹲在路邊吃著陽春面,依舊是一臉打從娘胎里帶出來的愁苦神色。先前有酒桌的劍修想要給這位劍仙前輩挪位置,陶文擺擺手,獨自拎了一壺最便宜的竹海洞天酒和一碟醬菜,蹲下沒多久,剛覺得這醬菜是不是又咸了些,所幸很快就有少年端來一碗熱騰騰的陽春面,那幾粒鮮綠蔥花,瞧著便可愛喜人,陶文都不舍得吃,每次筷子卷裹面條,都有意無意撥開蔥花,讓它們在比酒碗更小的小碗里多待會兒。
這次掙錢極多,光是分賬后他陶文的收益,就得有個七八顆谷雨錢的樣子。
因為幾乎誰都沒有想到二掌柜,能夠一拳敗敵。
最開始的陶文也不信,畢竟對方是郁狷夫,不是什么繡花枕頭,純粹武夫問拳切磋,相互打生打死,沒個幾十上百拳,說不過去,又不是很容易瞬間分勝負的劍修問劍,但是二掌柜言之鑿鑿,還保證若是自己無法一拳贏下,本次坐莊,陶大劍仙輸多少神仙錢,他酒鋪這邊全部用酒水還債。陶文又不傻,當時便繼續埋頭吃面,沒興趣坐這個莊了,二掌柜便退了一步,說以錢還錢也行,但是先前說好的五五分賬,他陳平安得多出兩成,七三分,陶文覺得可行,連殺價都懶得開口,若真是陳平安能夠一拳撂倒郁狷夫,只要自己這坐莊盤子開得大,不會少賺,不曾想二掌柜人品過硬,說跟陶大劍仙做買賣,光是劍仙就該多賺一成,所以還是六-四分賬,不要白不要,陶文便點頭答應下來,說若是萬一輸了錢,老子就只砸那些破酒桌,不出飛劍。
陶文身邊蹲著個唉聲嘆氣的年輕賭棍,這次押注,輸了個底朝天,不怨他眼光不好,已經足夠心大,押了二掌柜十拳之內贏下第一場,結果哪里想到那個郁狷夫明明先出一拳,占了天大便宜,然后就直接認輸了。所以今兒年輕劍修都沒買酒,只是跟少輸些錢就當是掙了錢的朋友,蹭了一碗酒,再白吃酒鋪兩碟醬菜和一碗陽春面,找補找補。
陶文說道:“程筌,以后少賭錢,只要上了賭桌,肯定贏不過莊家的。就算要賭,也別想著靠這個掙大錢。”
年輕人從小就與這位劍仙相熟,雙方是臨近巷子的人,可以說陶文是看著程筌長大的長輩。而陶文也是一個很奇怪的劍仙,從無依附豪閥大姓,常年獨來獨往,除了在戰場上,也會與其他劍仙并肩作戰,不遺余力,回了城中,就是守著那棟不大不小的祖宅,不過陶劍仙如今雖然是光棍,但其實比沒娶過媳婦的光棍還要慘些,以前家里那個婆娘瘋了很多年,年復一年,心力憔悴,心神萎靡,她走的時候,神仙難留下。陶文好像也沒怎么傷心,每次喝酒依舊不多,從未醉過。
程筌無奈道:“陶叔叔,我也不想這么賭啊,可是飛劍難養,到了一個關鍵的小瓶頸,雖然無法幫我提升境界,但破不破瓶頸,太重要了,我缺了好多神仙錢,陶叔叔你看我這些年才喝過幾次酒,去過幾次海市蜃樓,我真不喜歡這些,實在是沒法子了。”
說到這里,程筌抬起頭,遙遙望向南邊的城頭,傷感道:“天曉得下次大戰什么時候就開始了,我資質一般,本命飛劍品秩卻湊合,可是被境界低拖累,每次只能守在城頭上,那能殺幾頭妖掙多少錢?若是飛劍破了瓶頸,可以一鼓作氣多提升飛劍傾力遠攻的距離,最少也有三四里路,就算是在城頭,殺妖便快了,一多,錢就多,成為金丹劍修才有希望。再說了,光靠那幾顆小暑錢的家底,缺口太大,不賭不行。”
陶文問道:“怎么不去借借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