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先在文廟內部,本就不是毫無異議,只是禮圣如此決定,也就不再爭吵此事。
崔東山輕輕嘆息,不斷用腳尖挑起道路積雪。
先生返鄉之后,落魄山創建宗門,除了觀禮正陽山,鬧出不小的動靜,之后很快就出人意料,為落魄山選擇了一種類似封山的狀態,然后先生就是匆促選址桐葉洲,火速建立下宗。
前者,還算合情合理,要說后者,欲想補一洲地缺,就必須擁有自己的一塊地盤,于公于私,當然也說過得去。
但是崔東山早就嗅出了一種不對勁的意味,可能落魄山那邊的朱斂也有所察覺,只是這老廚子是個人精,故意裝傻。
當年仰止調度無方,指揮不力,在甲子帳那邊吃了掛落,需要將功補過的仰止,就與差不多黃鸞暫時離開戰場,重返蠻荒腹地,負責搜捕、截殺那些隱藏在蠻荒的劍氣長城劍修。
陳平安當場下令,劍修不許救援,結果仍是有一撥劍修離開城頭。
而這件事,也是坐鎮避暑行宮的年輕隱官,最飽受詬病的一點,至今五彩天下飛升城還有不少劍修,對此耿耿于懷,覺得陳平安太過冷血功利,即便當得好劍氣長城的末代隱官,卻依舊不算是純粹的劍氣長城劍修。
陳平安當然不是因為這種非議,才對仰止格外生出殺心,才處心積慮,專程帶著青同去見了仰止,用談買賣的幌子,誘使她主動離開那處禁地。
就像先前游歷北俱蘆洲,途中遇到的北燕國騎卒作為。
人生總是這么山重水復。
崔東山試探性問道:“賀鄉亭和虞青章之所以會離開落魄山,其實是先生暗中授意于樾收徒?”
陳平安搖搖頭,終于開口說話,“那會兒,哪里能想到這么遠的事情,只是巧合。也虧得他們跟著于樾離開了,不用與仰止碰面,不然這個爛攤子,我都不知道怎么收拾。”
孩子就是孩子,所以有些事情,成人不能奢望孩子們去理解,有些道理,就真的只能孩子們在各自成長過程中,去慢慢體會。
如果說夢想是堆雪人,大概成長就像吃冷飯。
一旦仰止在桐葉洲現身,參與中部大瀆開鑿一事,就算仰止施展了障眼法,長久以往,肯定紙包不住火。
早晚都會被那撥來自劍氣長城的劍仙胚子知曉內幕。
同樣是蠻荒大妖的大道根腳,小陌不一樣。在明月皓彩當中沉睡萬年,與劍氣長城沒有半點瓜葛。
再加上昔年巔峰十劍仙里邊,有個“五絕之一”的老聾兒,所以劍氣長城的本土劍修,對待此事,還算是比較開明的。
還有跟在李槐身邊的蠻荒桃亭,久居十萬大山中,再加上老大劍仙與老瞎子的關系,桃亭想要跟劍氣長城結怨都難,沒膽子。
但是仰止不同。
被拘押起來是一回事,雙方不打照面,老死不相往來,一旦仰止來到桐葉洲,卻又不殺,就又是另外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