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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成梁每年都會派人進京給內閣大臣送禮,就是兵部、吏部、戶部、工部等部上自堂官、侍郎下至郎官主事都有孝敬,單單少了都察院和六部科道。
這一方面是因為科道素來為皇帝不喜,李成梁不愿和他們有沾染。另一方面則是李成梁也認為科道這些人成事不足,敗事有余,所以打心眼里瞧不起他們,自然不會給他們送禮。
這日,都察院右僉都御史張鶴鳴的府上來了客人,客人帶了好些禮物,給了張府的門房足有三兩的紅包。那門房見到這么大的紅包,自是笑逐顏開,將人恭敬的往里請:“我家老爺這會在都察院中,須得下午過來。客人若有拜貼,可以放下,等我家老爺回來,我必第一個稟告。”
那客人聽了這話,立時一臉詫異:“怎的在都察院中?這里不是宋侍郎府上么?”
門子也是一愣,忙道:“我家老爺是都察院右僉都御史,那宋侍郎府邸與這里差著一條街呢!”
“原來如此,打擾了!”客人聽后回身給了隨從一巴掌,罵道,“你這混賬東西!送禮都走錯門兒,若不是我問得明白,豈不誤了寧遠伯的大事!等回去稟上老爺,看不挖了你的兩眼!”
那隨從捂了腮幫,口中喃喃道:“小的分明記得是這條街,怎的錯了?”伸手奪回門子手中的銀子,揶揄道:“你這門子好不曉事,這大包的銀子也敢收下?想必平日沒有幾錢的門敬,卻要冒充侍郎府的門子騙錢!”抬起禮盒,揚長而去,門子氣得半天回不過神來。
隨后,這同樣的一幕先后發生在御史朱應轂、給事中任應徵二人府上。張鶴鳴回到家中,門子自是將白日的羞辱與他說了,氣的張鶴鳴晚飯都沒心思吃。
過的兩日,給事中任應徵到張家做客,無意間說起了這件事。張鶴鳴一聽,這不就前兩日自家遭的羞辱么。他沒想到李成梁竟是將他們科道都不放在眼里,越發惱怒,恨聲道:“李成梁如此狂妄,分明是小覷我們科道,他也不想想當年是誰彈劾他罷職歸京的!…這才多少年,他就不記得教訓了么!…此事,我科道若不給李成梁點兒顏色,傳揚開去,我等如何在京城立身?”
任應徵聽后,有些躊躇道:“張公,朝中宮內身居要職之人,無不受李成梁重賂,為他邀功買好,遮掩惡行,自然不遺余力。我等若要對付他,必要穩妥,打蛇要看準七寸,萬不可捉不到狐貍,反惹一身騷。”
張鶴鳴不以為然道:“我們言官按成例準許聞風奏事,實與不實且不必管他,先上個折子,尋尋李成梁的晦氣,叫他知道我們也不是好惹的!”
見張鶴鳴執意要參李成梁,且當年還有過成功先例,任應徵便也不加反對,于是提出不妨和二人好友朱應轂商議一下。正準備要人去請朱應轂時,朱應轂不請自來,且帶來了一樁讓張、任二人都為之吃驚的大事。
“李成梁竟敢和建州勾結謀反!”張鶴鳴重重一巴掌拍在桌上,咬牙切齒道:“他這是死罪!…難怪這些年他李成梁總是上疏為建州說好話,要朝廷拉攏善待建州,原是早就勾結了!”
“舒爾哈齊是奴爾哈赤的親弟弟,此人既敢出面首告,這事多半假不了。”任應徵摩拳擦掌,這件事絕對可以給李成梁致命一擊,看他還敢小瞧科道不成。
“參是一定要參的,且必須一參到底,絕不能讓李成梁有喘息機會。不過這件事牽扯極大,咱們得慎重。”朱應轂道。
“對,得慎重。誰先上書,誰后上,我們要好生商議一番,不要給人抓了小辮子,勞而無功,白忙活一場。另外,這件事我們要確認,錦衣衛那邊我們要去一趟。這么大的事,他錦衣衛就敢把人私扣了?”
“只要事情確實,我們就交章參奏,發動同僚以壯聲勢,等惹得滿朝物議沸騰,我看誰還敢保他李成梁!”
“若有人敢袒護李成梁,我等就一起具本參劾!”張鶴鳴一錘定音,這次不將李成梁皮給扒了,他就枉活這么多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