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子賦并沒有說錯,早在他赴任之前,國庫就已空虛無力。
除姜燁那一支甚少索要軍餉以外,其他分散在各個州府要塞的大軍,皆三天兩頭地以各種理由來戶部“要債”。
更別提前些年,離州的大旱,蒼溪的決堤,千燈的蝗蟲災害……
國庫早已透支,而每年的賦稅基本就那些,再被底下的人一成一成抽走,進國庫的又能有多少。
晉武帝沉吟半晌,拍了拍手邊那道折子,“這件事,明日早朝再議。”
晏子賦將賬本交給徐全,由徐全遞呈上去,裝作不經意地瞟了眼伏案練字的人,拱手告退。
“仁曦,你覺得此事該如何解決。”
晏子賦走后沒多久,晉武帝突然出聲,打破御書房內的寂靜,將這個問題轉而拋給了她。
姜未眠怔怔放下筆,蠕動了兩下嘴角,搖了搖頭,“仁曦……不懂這些。”
自打春獵以來,皇上對她的態度明顯要比之前好很多,更多的是帶著一種欣賞,但她卻并未因此感到高興,更不知皇帝究竟想做什么。
“國庫最大的來源便是賦稅,如此也只能增加賦稅充實國庫了。”
“皇伯伯,”姜未眠見他拉開奏折,自言自語一句,立即出聲,小聲地道:“仁曦是什么都不懂,但也知道,增加賦稅,受害的是百姓。”
賦稅的加重,無疑是將擔子丟到百姓身上。
“那仁曦有什么好辦法。”
晉武帝也知道增加賦稅實為不妥,但若是不這么做,還能有什么法子充實國庫。
姜未眠一陣思索,腦中靈光一閃,低著頭小心翼翼地說:“春獵的時候,仁曦偶然看見王家公子的腰上,掛著一塊上好的玉佩,那玉,仁曦都沒見過。”
王家公子的狩獵區正好在她隔壁,看到也無可厚非,而且最關鍵的是,她現在說起這件事的用意。
增加賦稅的法子不可行,也就只能從其他方面入手了。
國庫為何空虛,還不都是因為進了某些人的口袋,一人抓一把,就算是滿滿當當的稻倉,也會在不知不覺間清空。
如今想要充實國庫,最大的根源還是在一些蛀蟲身上。
抓住了老鼠,何愁米倉還會漏糧。
晉武帝凝思良久,須臾,瞇著眼看向她揚起一抹淺笑,“仁曦的辦法,極好。”
翌日,朝堂之上,晏子賦再次提及梅城一事,可是話落之后卻無人應答,滿朝文武竟想不出半點法子,來解決眼下的危機。
晉武帝捂著嘴輕咳一聲,抬手隨意指向底下一名頭戴三梁朝冠,象牙官袍的五品翰林學士,“常愛卿啊,朕聽說,你每日都要去燕來樓,點上一百二十兩一壺的廬山云霧,可真是好雅致啊。”
那位姓常的翰林學士,一聽這話頓時面如菜色,雙手交疊置于胸前,低著頭不敢道半句話,就怕一開口就被拉出去。
此話一出,其他人隱約明白了皇帝的用意,不過片刻,只見沈修齡大跨一步上前,面帶憂絲,言辭懇切地道:“梅城之事著實令人痛心,臣愿節衣縮食,撥出千兩,助梅城百姓度過難關。”
他滿目正氣,好似有多擔憂梅城受寒一事似的,惹得蘇牧不禁撇開臉,無聲地揚了揚唇。
這老狐貍倒是會做人,趕在其他人開口前,營造出一種憂國憂民,忠君愛國的好形象。
只不過……這千兩也未免太過寒酸了,怕是還不夠他一頓飯錢吧。
但無論他出多少,總歸是第一個站出來的,晉武帝也不好拿出的少這個理由去堵他,反而還要頗為滿意地點點頭,毫不吝嗇地表揚他一句。
“沈相果然深明大義。”
沈修齡一出,眾人算是徹底看明白了,皇帝這是想從他們身上扒下層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