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府書房。
“舅舅好。”
“嵐兒來啦,坐。”君言一身南唐的朝服,文官儒袍。雖然已年逾不惑,卻仍舊有著當年名動陽城的俊朗氣度。
小桌上已然備好了茶盞,瓦藍色的瓷釉淡如君子。
“是雨前龍井。”
君夫人年輕時于茶道上頗有研究,東璜嵐從小耳濡目染。
雖說性子靜不下來,烹茶之術仍舊不過初學境,辨認些茶品卻也還算能叫得上名字。
“瞧你這模樣,倒是比你娘幼時活潑許多。”君言捋捋長須,感嘆道,“我昨日去探望了她,似乎還是老樣子。”
“是啊,現在這樣子,不發魘地時候也還過得去,她為東璜家操心了幾十年,松松氣也好。”東璜嵐同時安慰著舅舅和自己。
“嗯。”君言點點頭,有些悵然地望向遠方道:“這些年老夫派去屏山的人全都空手而歸,那年到底發生何事看來我們是無從得知了。”
東璜嵐聞言也在心里小小嘆了口氣。
偌大的妖族部眾下落不明,父輩們的犧牲就像是毫無意義的云煙。
連史書上也只會有東璜氏窩藏妖族,殘殺無辜,雍帝親征剿滅這么簡單一句。
衣袖覆蓋下的手指冰涼。
君言看著自己的侄女,想起了和她一般年紀的女兒君華,沉吟片刻道:“你爹娘可有和你提過,妖族除了轉移到屏山,還有沒有什么備選計劃?”
東璜嵐秀眉蹙起。
按照她自己的懷疑,最有可能的是內含山河乾坤的上古神器無字幡。
可是話到了嘴邊,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搖了搖頭。
“哎,也罷,那時你也只是個孩子。”
君言嘆氣著在屋中踱步,轉而問到:“你以后,可有什么打算嗎?再過一年你就要及笄了。”
南唐和雍州一樣,女子到了十六周歲,家里便會為她舉辦笄禮。
一般這樣的場合都是父母給操心著辦的。
“我是你舅舅,你有什么想法可以和我說。”君言看著她冷下去的神色放緩了語氣,“若是有喜歡的人了,舅舅也可以幫你張羅張羅。”
怎么舅舅和娘都想把她嫁出去。
除了嫁人,他們對她就沒別的期許了么。
“謝謝舅舅,但我現在還沒什么想法。”
“傻姑娘,你的娘和哥哥也是我的妹妹和侄子,你不用為了擔心他們耽誤自己的大事。”
君言以為她只是擔心家人,笑著捋須道,“那個百里公子聽說對你頗有意思,他是百里家唯一的嫡子,這些年我看他在這南唐也算扎下根來,將來想必也不會差。”
他是不差。
但也不代表自己就要喜歡啊。
“好了好了,先不說你了。”她不說話,君言就當她是小女害羞了。
“我這些日子總在琢磨君華的婚事,她比你還大上一歲,今年及笄之后,我有意將她許配給辰澤,你看如何?”
“君哥哥謙謙公子,當是良配,只是不知道他們自己的意見如何。”
東璜嵐端起茶盞,一張小臉隱藏在水霧之后,模棱兩可地回答道。
舅舅將整個君家交給從遠親那里抱來的孩子,看來終究是不放心的。
只是兒女親事,又怎么好用來鞏固關系親疏,若不能兩廂情愿,只怕對雙方都是傷害。
“明日借著鬼公來,我已邀了些南唐的官屬家眷們來府里,就是給你們這幫孩子辦的。”君言用手指敲了敲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