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知我這么做不是在救這一城百姓?”
“以人為貨就是救人?”
中年男人自是不信,陳凱干脆也不解釋了,直接拽著他便往海雪堂走去。而那中年男人氣勢已墮,見陳凱如此執著,干脆也不反抗,干脆便一前一后的回到了那處所在。
“老爺……”
守門的老仆哪里見過如此場景,奈何中年男人也沒說什么,只是與陳凱以及陳凱的隨從們進了府,二人直奔著書房,隨即便揮退了下人。
中年男人叫做鄺露,廣州著名的大才子,性子狂放不羈,頗有魏晉嵇康風采,早年就曾因應試時以真、行、草、篆、隸五體字答卷,結果被認為“違制”而被黜,可是他若無其事,狂笑拂袖而去。后來他幾次參加鄉試,都“名落孫山”。“于是放誕縱酒,或散發徜徉于市中,傲然不屑,以是頗為禮法之士所仇”。
至崇禎七年上元夜,鄺露與友人乘醉策馬,縱游花燈夜市,剛好遇南海縣令黃熙出巡儀仗,鄺露酒醉不避,反而信口賦詩譏諷“騎驢誤撞華陰令,失馬還同塞上翁。”就此惹下大禍,被縣令逼得遠走他鄉避難。先后流連廣西、湖廣、江西、浙江、南直隸,甚至還去過北京,歷時五年,直到黃熙受賄獲罪,才得以回返家鄉。
“你,見過亸娘?”
鄺露聲音顫抖,已不復剛才那般不羈。牽掛二字,在一個從來不屑于掩飾的四十七歲中年男人的臉上浮現,直看得陳凱也免不了心中一顫。
“我沒去過廣西,也沒見過那位巾幗不讓須眉的云亸姑娘,只是在南下的路上聽人說過一樁浪漫的愛情故事,也不知是真是假。不過現在看來,當是千真萬確。”
“你!”聞聽這等解釋,鄺露指著陳凱,卻無從發力,最后更是只落得一聲嘆息:“真不愧是騙取潮州的陳凱陳竟成,你這張嘴啊,車任重死得真不冤枉。”
鄺露流落廣西之時,曾在一瑤民女土司的幕中做掌書記,據說他還和那個叫做云亸的女子有過一段感情。
是否如此,陳凱不得而知,但是早年他曾聽過一個說法,說是一個文人為女子寫了多少字,可以證明其人愛那個女子有多深。鄺露筆下的那部被后人稱之為是明朝版《山海經》的《赤雅》一書中,關于云亸娘的記述就有三條之多。在鄺露筆下,云亸是一個知兵能武、美若神女、家藏珍物的瑤族女性。雖未言愛,但用情之深,亦是可見一斑。
“我就當是鄺大才子對我陳凱的褒獎了,當然,如果能把騙換成智,那就更好了。”
對上這等放蕩不羈之人,陳凱也是放開了,豈料這般作態,鄺露卻是眼前一亮。與人交往,說見人下菜碟是難聽的,但是根據不同的人以不同的姿態應對,卻是沒錯的。
一個是有魏晉遺風,另一個則根本就是穿過來的新青年,對于封建禮教的條條框框都是不屑一顧的態度。尤其是陳凱,原本跟在鄭成功身邊時還要繃著些許,此刻到了鄺露面前,也是放飛了自我,就差沒把鄺露給嚇到了。
三言兩語之間,二人已是傾蓋如故,很快的,話題又重新回到了原點,關于陳凱用城中百姓抵充貨款的事情上面。
“不瞞湛若兄,小弟此來,就是專程來尋求你的臂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