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處尋常刺青而已,會有何值得一提的來歷可言。”程平盡量平靜地道“不過是少時心性浮浪,一時興起所刺罷了。”
“是嗎。”衡玉看著他“可此刺青,我曾見過一模一樣的”
程平眼神微變,凝聲問“何時何處,何人”
“當下是我在問平叔問題。”少女輕聲提醒。
程平面色沉沉“這便是你此前說過的,想要讓我回答的那個問題”
衡玉輕輕點頭“正是,原本只是想問一問的,可平叔既要離開營洲,我也少不得也要為長久打算了。”
程平定定地看著她。
所以,什么臨時起意任性而為,什么紈绔心性出爾反爾全都是假的
根本就是為了叫他放下戒心,好與她簽下那紙賣身契
他早該想到了,一個單憑推演畫像,便可找回鳶姐兒的人,必然是心思縝密者,又豈會當真只是個單純的紈绔
只是他怎么也不會想到,一個京師官家小姐,竟會是沖著他身上的刺青而來
可官家小姐,到底也只是官家小姐,縱然有些心思手段,也太過想當然
程平冷笑了一聲。
“吉姑娘當真以為單憑一張區區賣身契,便可以將我困縛住,讓我知無不言嗎”
她可曾想過,賣身契此舉非縛不住他,甚至還可能反倒將他逼急、給她招來殺身之禍
“我當然不會如此認為,所謂賣身契,不過是為了讓平叔能夠有個名目留在我身邊而已。”女孩子看著他,黑亮清澈的眼睛里滿是信任“我看重的自然是平叔的知恩圖報,有情有義,和言出必行啊。”
“”這看似愈發天真實則滿含道德綁架之感的說法,讓程平的臉色不適了一瞬。
然而那股剛浮現的殺氣卻也還是登時潰散了七七八八
他并不是天生惡人,此時面對的又是一個對自己有恩的柔弱小姑娘
而由此可見,這小姑娘極懂得拿捏人心
可此事到底非同尋常
“吉姑娘之恩,在下必會相報。但關于此刺青之事,程某一介尋常武夫,實在無可奉告。”
衡玉嘆了口氣“果然還是說不通啊”
程平微皺了下眉果然
“還好我有先見之明。”少女語氣慶幸地夸贊了自己一句,道“提早在平叔的茶水里加了些東西”
什么
程平臉色一緊,看向那方才被自己一飲而盡的空空茶碗。
“你在茶水里下毒”他猛地抬眼看向少女,眼中殺氣冷冽。
“別怕,此毒只要每月按時服下解藥,便可保性命無虞。”少女滿眼和氣地道“凡事以和為貴,我也不愿傷平叔性命的。”
程平氣得牙關發顫這究竟哪門子以和為貴
他方才還覺得面前之人柔弱他怕不是個傻子,對柔弱二字有著天大的誤解
而此時他忽覺腹部傳來一陣陣難言的絞痛。
需每月服下解藥來壓制的毒
憤怒之余,程平心底升起久違的恐懼,下意識地脫口低聲問道“你和暗月樓到底是什么關系”
衡玉眼神微閃“原來這刺青,出自暗月樓啊”
她看著面色沉沉的程平,“照此說來,凡有此刺青者,皆是暗月樓中的殺手咯”
程平緊緊盯著她。
女孩子自顧思索著往下講道“可你自二十余年前開始,便一直待在蒙家,縱然離開營洲,也皆是為了尋找佳鳶娘子的下落所以,你大抵是早已脫離了暗月樓,亦或是叛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