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備下葬于當陽縣境內荊山余脈,無限接近長坂坡,當陽縣更名為惠陵邑,今后惠陵邑將由太常卿管理,不歸江都尹。
甘氏追封為皇后,遷葬惠陵
劉備的謚號、廟號擬定陷入爭論,首先是廟號,雖三興漢室,可帝系更易,跟靈帝、劉協沒有傳承關系,所以首選廟號是世宗、世祖;也非過嗣繼承,不能用紹宗。
可孝武皇帝廟號世宗,光武皇帝廟號世祖。
三興漢室再造社稷,劉備的廟號只能是祖,不能用規格次一等的宗。
經過反復討論,由關羽做主,在烈祖、成祖之間,選了漢成祖作為廟號;而謚號,則是漢昭烈皇帝。
不同于規模繁復、龐大的兩漢帝陵,劉備的惠陵在荊山開鑿石道安葬棺槨,僅以文牘、瓦片做陪葬,不封不樹。
不封,是指不在陵墓外堆積土山;不樹,就是不栽植標識陵園的林木、雕像。
田信所獻的方天戟并未陪葬,方天戟若是陪葬,今后必然有風波。
劉備下葬,一切塵埃落定后,馬超才姍姍來遲,到惠陵成祖廟祭拜劉備。
成祖廟分前后,馬超只能停在前廳祭拜,前廳內立有一座石雕翁仲,翁仲拄立方天戟;除此之外再無裝飾。
馬超清瘦異常,精神恍惚。
這半個月來,備受煎熬,在猶豫、悔恨、惶恐中渡過。
他望著翁仲石人,仿佛看到了田信的身姿。
后悔么?
不后悔,沒什么好后悔的。
雖說錯過了返回中樞的機會,也錯過了托孤重臣的榮譽……可自己還活著,活的好好的,這就足夠了。
心中孤獨,他一人跪坐在蒲團,低聲講述:“陛下,我自知有罪。當今天下,誰又無罪?我有罪,無愧。”
“云長公、孝先于我有恩,恩情有輕重之別,孝先恩重,云長公稍次,再次是陛下。我與陛下,各取所需。”
“陛下仁厚,孝先也仁厚。”
馬超口吻輕嘲,沒多少敬意:“陛下不該退卻退一步,孝先也不該退這一步。各退一步,我如何自處?關中人又該如何自處?”
“嶺南實屬不毛之地,孝先為大義不恤部伍,又不知會枉死多少兒郎?”
“嘿嘿,快則三年,慢了五年,孝先定會后悔。”
馬超站起來,走近翁仲石人,伸手觸摸方天戟,指尖觸碰,似乎有源源不絕的力量順著方天戟順著指尖、手掌涌入自己體內。
頹敗、消沉之意被驅逐,馬超戀戀不舍收回手,左手壓在腰間劍柄,劍是修復的流星劍。
他目光越過門洞打量后方修好的正廟,微微瞇眼:“孝先與陛下情若父子之狀,就當他為陛下守孝。”
說罷,心中舒暢了許多。
他轉身走出成祖廟前廳,對此處侍奉成祖廟的官吏微微頷首,就闊步離開。
積郁已久,想說的話說完,他已經找到了今后生存、奮斗的目標。
頭頂的山被搬走,馬超仰頭瞇眼看酷暑烈日,也覺得十分舒適,仿佛這刺痛、灼蝕臉皮的烈日能曬干內心的陰霾,驅散心中陰寒、潮濕和黑暗,能帶來光明。
路邊,馬超與趙公衛隊匯合,他翻身上馬,遙遙觀望南邊的糜城、江都城;也不言語,輕踹馬腹拉扯韁繩,向東一拐,沿著當年劉備長坂坡敗逃向東的路線進發,直趨漢津,返回江夏。
現在諸葛亮回到江都,不管江都到底是誰拿主意,只要自己乖乖呆在江夏軍屯,誰能奈何自己分毫?
靜靜等待,天時自有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