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時此刻,這條官道上停滿了馬車,擠滿了人。
又或說,梅梢派之外的這條官道,從未如此擁擠過。
“可不要胡說啊”緊緊裹著自己身上大氅的虞家門客已經冷到牙齒顫,卻還是卡住了前行的路“早瞬,眨眼,那都是我先來的活該我站在最前兒給咱們大小姐交貨擠什么擠”
“放屁不要臉”另位粗嗓門門客壓著另外車劍,瑟瑟發抖,卻竟在這樣的風雪中還喊出了臉紅脖子粗的氣勢“他媽是從春山府來的,老子是從回塘城來的,抵三個來回了,還敢和我說先到”
“讓讓讓讓啊”又有馬車帶劍策馬而來,為首人連著了四五個噴嚏“臥槽怎么這么多人們都是來送劍的嗎我單道大小姐買了個多,卻沒想到這么多”
空氣凌冽,此處的氣氛卻過于熱烈了些,群在溫暖地區過習慣了的門客們邊毫無形象地擦著鼻涕,邊鼻尖通紅地擠我搡。
“我先來的我先站在這里的”
“滾蛋是我先來的”
“都別吵,是我先站在這里的”
這樣的動靜哪里瞞住梅梢派門內。
有些弟子耐住寂寞在磨劍,也有弟子們了當日幾位長老的勸,咬牙去買了鐵鋪子里聞訊夜悄漲價到了三顆銀豆子的鐵劍先用,還有的弟子啥也不干,只帶著傻笑蹲在山門,日日夜夜等著自己的新老婆來。
比如觀山海。
又比如那位當時喊虞絨絨是“女菩薩”的師姐江拂柳。
江拂柳瞪大眼,向前的熙攘,再那些動靜,大力拍了幾下觀山海的背“是我想的那個意思嗎那兒,那些馬車里,是劍氣吧是、是我的新老婆要來了嗎”
觀山海平時還要努力糾正她也喊自己本命劍是“老婆”的稱謂,此時此刻也顧不這么多細節,只用自己顫抖的手,捂著激動的心,結結巴巴道“是、是的吧都說了是劍那總不能是別的什么劍畢竟我咱們門派的長老們也沒這手筆買這么多劍”
觀山海和江拂柳眼睛發亮,激動到話都說不利索,想要上前去問卻又生怕落空,身為往無前的劍修,人生中竟第次產出了奇特的忐忑感。
稍遠的地方,梅梢派內,有感到此處動靜的劉長老猛地拍桌子,吹胡子,再瞪大了眼“就離譜離了大譜了老夫當年和那些個劍爐訂劍,硬是被拖了足足三個月三個月結果這次三千柄劍,十天就全來了這些狗劍爐,原來不是不能快這是擺著欺負老夫嗎”
任半煙托腮著前來回踱步的長老,小聲提醒道“或許有沒有想過個可能”
劉長老吹胡子瞪眼“什么可能”
“給的太少,人家勉為其難拖無可拖,才勉為其難地開工了。”任半煙眨眨眼“而有些人,給實在太多了。”
確實是給實在太多了。
天下劍爐有九,常年爐火不熄,錘聲不斷。
如今竟罕見的有了些奇特的寧靜。
每個人都抱著厚厚的銀票,躺在靈石海中,垂在側的手因為這十天晝夜不舍趕工而顫抖不停,眼下更是掛著濃濃的黑眼圈,但臉上卻掛著某種力竭而饜足的表情。
有送飯的小學徒探頭探腦地來,再如此盛景,又猛地縮回頭,喃喃道“原來師父們也能這么快地揮錘鍛劍,我還以為天最多也只能半把劍呢,沒想到只要他們想,天竟能出三爐。”
“還小,不懂的。”距離他最近的位鑄劍師啞聲道“這個世界上從來都沒有什么不可能畢竟,他真的給的太多了。”
三千柄劍的劍氣占滿了梅梢派門前的官道,越來越多的弟子聞訊而來,擠在宗門探頭探腦,難掩興奮。
地白風色寒,雪花大如手。
艘粉色劍舟終于劃開風雪,破空而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