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無論如何都不會想到自己會在這種情況下以這種身份因為與一個又老又丑的小管事跟個瘸腿的婦人對簿公堂,而坐在堂上之人是她差點嫁的丈夫。
任何一個其他的場合遇上路嘉怡,安玲瓏都能厚著臉皮去求可憐求憐憫。可身邊又老又丑的小管事還在,跪在另一邊的婦人憔悴的模樣可比她這幅不倫不類的模樣可憐的多。安玲瓏不懂命運怎么可以對她這么殘忍,事到如今,還要給她重重一擊。
顯然,堂下衙門外的人不知兩人有私更不知兩人心思扭轉,都在外面操著大嗓門罵安玲瓏狐貍精。請縣官老爺務必嚴懲這種沒臉沒皮之人。
路嘉怡沉默許久,才將這一口說不出什么心思的梗給咽下去。重重一敲驚堂木“堂下何人報上名來。”
那小管事在唓縣已久。營盤與縣衙之間向來是井水不犯河水的。營盤千總十分護短,他手下的這些人借勢猖狂了好些年。在唓縣,只要不犯到縣官的頭上,官衙素來對他們是睜只眼閉只眼的。這還是有史以來第一回,營盤的人被人拉倒公堂上。
那小管事抬頭看著上面坐著一個臉嫩的官員,頓時就知道這是個愣頭青。
新來的年輕縣官不懂規矩,為了個瘸腿的婦人抓人抓到了營盤的人頭上。當下這小管事就昂起頭來。那雙瞇成縫的腫泡眼上下打量了一番路嘉怡,當下就很不客氣地開口“小人不才,乃東邊營盤王千總大人手下一名分管女囚的管事,張旺。不知縣官老爺抓小人過來,所謂何事”
安玲瓏抿著嘴尷尬了好一會兒,才囁嚅地開口“我,小人,是京城禮部侍郎庶女,安氏。”
路嘉怡那雙陰沉的眼睛越過安玲瓏落到了小管事的頭上。
這個小管事對縣令猖狂輕慢的態度,堂下是個人都感受到了。路嘉怡還是頭一回見到如此猖狂的人,被按在衙門堂下還敢以這種眼神看他。淪落成偏遠小縣城的縣令之后,連個不知道哪里蹦出來的嘍啰都敢小瞧他了么一股壓抑已久的惡氣從心底猛地涌上來。
路嘉怡冷笑了一聲“張楊氏,把你狀告的話再說一遍。”
張楊氏既然已經敲了鳴冤鼓,進了大牢關了九日,早已經將一切都豁出去。她當下聲嘶力竭地狀告道“民婦張楊氏,狀告營盤管事張旺為一女囚,謀害親生女兒,對糟糠之妻岳父一家謀財害命。民婦僥幸逃過一劫,斷了一條腿,就是死,也要讓這兩個不知廉恥的惡鬼付出代價”
“你狀告丈夫張旺謀財害命,謀害親生女兒,可有證據”
“有”張楊氏目光在人群中找尋,奈何被她看到的人都往后縮。
她眼淚一瞬間就冒出來,泣不成聲。跪在路嘉怡的面前砰砰砰地磕頭,“大人這對毒蝎對民婦小女動手之時,村子里左鄰右舍都瞧見了。就是這個賤婦”
她指著安玲瓏“她看中了民婦女兒壓箱底的好料子,央著張旺要來給她制新衣。小女不肯,被他推到,腦袋撞到桌角的血流不止。張旺這人狼心狗肺,平日里對民婦母女非打即罵。除了這樣的事也是眼看著小女鮮血流了一地,只顧拿走料子給這賤婦制新衣任由小女躺在地上血流干,氣息絕。小女今年十六,已經訂好了人家,明年就要出嫁了。可憐我家女兒尚未出閣就死在這等狼心狗肺的人手中”
“民婦的娘家是做生意的,民婦的父親做了個小面攤生意能掙一點棺材本。這些年民婦的爹一文一文地攢了些積蓄,一直舍不得花。張旺從小女這得知衣裳添妝都是民婦父親所給,竟然去岳家勒索。民婦的爹不肯,他就找人打死了民婦的爹。大人,求您一定要給民婦做主啊”
路嘉怡聽到這話,先不說謀財害命這事兒,提及搶衣裳料子這事兒幾乎是沒懷疑就信了這婦人。不為其他,這行事作風實在太像安玲瓏。
安玲瓏就是這般,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哪怕毀了別人也在所不惜。
“安氏,張旺,你們可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