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說我吃完藥你就不管我了”賀予把頭往墻上后仰著一靠,喉結上下攢動。
謝清呈沒回他。
賀予閉上眼睛“你讓我就這樣自己安靜著,行不行”
青年的長睫毛簌簌顫動著,喉結上下滾動。
“別煩我了。”
他似乎真的是頹喪了,瀕死的魚在還有求生欲時會翻騰蹦跶,而他現在像是聽天由命,就等著最后一口氧氣從胸腔里漏走。
謝清呈攥著他的手腕,垂著桃花眼看著他,很嚴厲“你遇到了什么事”
“”
謝清呈“你是個精神病人,這沒有什么好羞恥的,錯的是病不是你。七年了賀予,我以為你不會再諱病忌醫。你就這樣輕賤你自己。”
“”賀予的手腕還被抓著,就這樣仰著頭皺著眉,他覺得自己的心在酒精和藥物的催化下越跳越局促,快得幾乎令他心慌。
謝清呈的手扣著他,就像在號他的脈。
要和從前無數次一樣,把他竭力隱藏的心思和病灶都看透都刺穿。
賀予隱約意識到再這樣下去不行,他本能地開始掙扎,手腕要從賀予的掌心中抽出來,兩人拉扯得厲害了,賀予的醉意愈深,他最后往身后墻上一靠,仰起頭,喘了口氣,胸膛一起一伏著。
“謝清呈,你不放手是吧”
男孩把頭一偏,再轉過來時眼眶都是血紅的,一半因為醉,一半因為恨,他冷笑“是,我是不開心,我是不高興,我是控制不了自己,一切都像你說的那樣,你全預測對了,滿意了要來看笑話,看著了”
謝清呈沉著臉“你以為你笑話有多好看,我替你爸看著你,是怕你出事。”
“你怕我出事”賀予幾乎是諷刺的,紅著眼眸,“我們的醫患關系已經結束了,你替他看什么他付你錢了嗎你替他看我爸他白嫖你你也干”
賀予說完這句話,狠狠將自己的手一抽,這次終于從微出神的謝清呈掌心中把手腕抽了出來。
謝清呈不知道現在年輕人嘴里白嫖的意思,一時有被惹到,嚴厲地訓斥“說什么東西什么嫖他是你爸像不像話你”
“你這么聽我爸的話,干什么都沖著他的面子,那你找他去,讓他給你工資再說,我反正是雇不起你。”賀予醉得有點厲害,精神又很壓抑,冷笑著,盯著謝清呈,“你真一定要管,我也只能白嫖你,白嫖就是不付錢的意思,謝醫生,你愿不愿意”
“”
謝清呈看著賀予的眼睛。
濕潤的,空洞的,自嘲的,嘲他的哪怕那樣濃深的睫毛遮著,哪怕周遭的光線昏暗如是,那雙眼睛還是能傳遞出蕪雜的情緒。賀予仰著脖頸,側著面頰,眼尾似乎停泊著淚,又似乎什么也沒有。
他就這樣斜靠著,睨著他,問他。
“這樣沒意思吧,啊,謝清呈不愿意吧”
“多管閑事又有什么意思呢”
“割個手腕又不會死,你讓我心安理得地發泄發泄行不行我已經盡力了,我沒殺人沒放火我他媽自殘還不行嗎我抑郁我礙著你們什么事兒了是不是都他媽想逼死我啊夠了嗎”
賀予的腦子是越來越混沌了,意識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流逝著,他平時對謝清呈話不算太多,醉意上來了才會變得暴躁多言。
謝清呈就這樣低頭看著他,聽他說了好一會兒,然后
他忽然抬手,蓋住了賀予的眼睛。
目光被遮擋,賀予怔了怔,一把握住謝清呈的手腕他用的力道并不輕,但他的聲音很輕,輕的近乎耳語。
“謝清呈。”他被他蒙著眼,手掌下露出來的嘴唇一啟一合,“你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