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夜里,賀予做了個夢。
他夢見了一雙墮人深陷的桃花眼,因這雙眼之前誘他誤墜過無數次桃花源,他一開始以為是謝雪。
他以為自己又在幻想了,他心里那些卑弱的希望又化作謝雪的模樣來自我安慰。
可是夢境漸漸清晰,他驀地驚覺那并非一雙巧笑倩兮的眼。
而是冰冷的,鋒利的,仇恨的,剛毅的。
又帶著些狼狽和無助。
他忽然明白過來,那是包廂里被灌下了59度梅的謝清呈的眼。
夢因意識而生,明白了之后,他夢境里的一切都開始具象化。
他再一次看見謝清呈那具身體深陷在黑色頭層軟牛皮沙發中,皮膚蒼白,像是被擱置在黑絲絨珍寶盒墊里的晶石,白得幾乎透明。
那原本潔凈的襯衫衣襟,全被紅酒浸透,布料緊貼著肌膚,勾勒出緊實的胸肌,胸膛一起一伏。
謝清呈被他折磨得很狼狽,整具身體就像從水中打撈出來的,全是汗。那線條緊繃的,純陽的,悍勁的,火一般的軀體在濕濡的水意里掙扎。
藥性片刻不肯停歇地糾纏著他,謝清呈受不住了,難耐地揚起頸,手攀著沙發,仰著試圖抓住什么東西,手腕暴露,左腕上有一行纖細的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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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行字,賀予從看得真切到模糊,最后什么都瞧不清,只覺得字如魔咒,攝魂出體,于是他鬼迷心竅地上前
手啪地被謝清呈握住。
桃花眼成了桃花瘴。
那一聲賀予之前從未聽過的,動情的,沙啞的叫聲,就這樣在夢里又一次響起。
而后唇啟喘息,眉眼迷離,頸部的青筋誘蛇般顫抖著,幾近成妖,蛇蛻除落,露出凡俗情欲,誘男人發狠嚙咬,吞吃入腹,化骨纏綿。
魘到連骨血都不剩。
賀予醒過來時,整個人都還在激烈地喘著氣。
手腕上的表冰冷地蟄伏著,鎮著他汗涔涔的胳膊。賀予躺在別墅的胡桃木大床上,鼻息間沖入的是涼席特有的草木腥甜。
窗外的天際才微微沖出一線蟹青色,連光的嫩芽都算不上,時候還早,凌晨四點多,別墅里的傭人們各自酣睡,只有他從夢中浮泅,直至清醒,后背的汗發冷,人發寒。
他腰上蓋著秋季的薄毯,盯著嵌著黃銅襯片的天花板,這些黃銅襯片像是一面又一面的銅鏡,他躺在床上就能看到自己的身影。
賀予喉結滾動,眼睛一眨不眨,仿佛一具剛被夢魘吐出的軀殼。
可軀殼是不會有欲望翻沸的,少年知道薄毯下遮著自己未釋然的滾燙孽債,從陸離光怪的夢里逾期到現實中來。
急求一些濕軟溫熱的鎮慰。
他的手指尖在床上微微動了動,覺得自己真是瘋了。
怎么會夢到那一晚的謝清呈呢
他當時睡了謝清呈,自認為是沒有任何情欲的,他只是知道這種方式最能讓謝清呈顏面盡失,而他那時候很瘋狂,沒有什么理智可言,寧可自己跟著墜入泥潭,也要裹得謝清呈一身泥漿,看他面目狼狽。
他原是打算用那場因酒而生的瘋狂報復,給兩人的關系劃上一個休止符的。
他甚至在那一夜廝磨后,就像個約炮渣男,把謝清呈的微信都拖黑了,沒打算再聯系。
可為什么會又夢到謝清呈,夢到那一聲讓他連腰窩都酥麻的沙啞叫聲他又不是同性戀,他怎會陷入其中
賀予閉上眼睛,抬手遮著額頭,他越不愿靠近哪段回憶,哪段回憶偏偏不甘心地浮上來,薄毯之下掩藏著的欲念受到刺激,開始告訴他什么叫原始本性。
他忍著。
汗卻一點一點地滲出來,呼吸也變得渾濁粗重,他竭力地躲避著這種令他自己感到厭棄的雄性本能,卻還是被撲殺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