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珩順勢將桃枝遞給仆人,耐心的答道,“我是虞珩。”
“虞珩”祁柏軒眼中的懵懂更深刻,似乎完全不記得有這么個人。
守在祁柏軒身邊的仆人連忙彎下腰,貼在祁柏軒耳邊提醒,“是鳳郎。”
祁柏軒恍然大悟,又仔細打量虞珩。
鳳眼、烏發、薄唇,和虞瑜一樣。
虞珩不想與醉鬼講道理,自然而然的將目光投向正冒熱氣的鍋底。
是鴛鴦鍋,可惜兩邊皆是紅色。
可見吃鍋的人貪心,東邊蘸蘸、西邊涮涮,飯還沒吃完,已經令鴛鴦鍋失去異議。
“你別吃。”祁柏軒拿走虞珩面前的碗筷,中途失力,錯被他當成碗的茶盞當即扣向虞珩。
始終守在祁柏軒身邊的仆從見狀,連忙抽出干凈的帕子為虞珩擦被茶水打濕的前襟,“郡王息怒,六郎醉了,不是故意讓您不高興。他最近咳得格外厲害,恐怕會有肺癆,早就不許我們撿他的剩菜吃。”
虞珩抬起眼皮打量與他年紀相仿的小廝,忽然覺得有些眼熟。
鳳眼、薄唇、烏發
“你叫什么名字”他隨口問道。
仆從眉宇間浮現猶豫,先回頭看了眼祁柏軒,才小聲開口,“我叫楚清玖。”
醉意懵懂的祁柏軒忽然大笑,“芊芊來給我倒酒”
虞珩垂目看向應聲抓在楚清玖腰帶處的手,緩緩挑起眉毛,“楚、清、玖”
“芊芊你在和誰說話,快來倒酒”祁柏軒耐心盡失,語氣忽然變得沉重,“不然就滾出英國公府,遠遠的滾”
楚清玖抓緊腰帶,恨不得在虞珩的目光中縮成一團。
他真的叫楚清玖,這是祁柏軒親自為他取的名字。
當然,芊芊也是祁柏軒為他取的名字。
雖然不知道六郎為什么用心為他取大名之后,又給他這個明顯不走心的小名,但他從五歲開始跟在祁柏軒身邊,從未見六郎沾染過男子,更不可能對他有多余的心思。
叫他過去,真的只是倒酒而已
楚清玖不知道該如何解釋,干脆放棄。他徑直回祁柏軒身邊,好聲好氣的哄道,“您不是想見郡王郡王已經來了,您醒醒酒,才好與郡王說話。”
祁柏軒勾起嘴角,“我不想見他,酒比他重要。”
虞珩收回放在楚清玖身上的目光。
他不想深究祁柏軒的風流債,否則光是祁柏軒在江南的九兒九女,就會浪費他許多時間。
“去給他拿酒。”
虞珩只想哄好祁柏軒,令祁柏軒和英國公府相信,他會對祁柏軒百依百順。
“郡王”楚清玖面露不忍,語速陡然加快,“六郎不能再喝了,他昨夜不停嘔血又不肯叫太醫,恐怕”
“芊芊,去端兩盞茶水。”
祁柏軒身上的酒意忽然消失。
不僅眼中的迷茫散的干干凈凈,眉宇間甚至有如同長安第一美男畫像中的風流氣韻,與片刻之前,像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
楚清玖愣在原地,“六郎”
祁柏軒笑了笑,已經堆滿細褶的眼角竟然浮現幾不可見的慈愛,“去吧,三盞茶水,我不攆你走。”
楚清玖立刻轉身,橫沖直撞的跑到門外。
虞珩垂目凝視手背上的水珠。
是那個不知道是叫楚清玖還是叫芊芊,甚至有可能不是小廝的人,落下的淚。
他不明白,也不想明白。
祁柏軒將盤中剩下的肉卷放入鍋中,又拿起酒壺試圖倒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