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免二老墳前受打擾,他拜托鄰里,若有人問起,只說他們一家人已然搬走了。
他實在沒想到,這一個晚上,他先是找到了失散十年的親妹妹,接著又遇到了與他大哥的死脫不了干系的這位娘子。
謝頤清錯愕過后,心中愧疚愈甚,一時囁嚅著不知該再說些什么。
“過去的事都已過去了,娘子不必再提。謝家如今的情況,我也略有耳聞,好在娘子和家人未受牽連,往后仍能為東宮太子妃。大哥從前總覺得自己配不上娘子的出身,若他泉下有知,也能稍感慰藉。”
秦銜垂著眼,冷冷地說。
越是這樣,謝頤清越是覺得羞愧不已。
她張了張口,想說自己并不會嫁給元穆安,可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事已至此,什么話都太過蒼白無力。
秦銜說完,不再逗留,拉了拉韁繩,騎馬小跑著離開,留下謝頤清一個人站在原地,失魂落魄。
臘月十六這日,距離元穆安的婚期臘月十九只剩三日。
宮里宮外看似都還在為這場婚事緊鑼密鼓地準備著,可眾人心里都直犯嘀咕。
謝家從謝柘開始,在朝中擔任要職的幾人都已落罪,整個家族已然衰敗,謝頤清從過去的宰輔之女,一下成了罪臣之女,即便上面還有一個謝皇后在,這樣的身份,也已配不上太子妃的位置了。
事情統統都是謝皇后在操持,太子對此仿佛毫不關心。
就連應當提前四五日派冊使往謝府為準太子妃先行的冊禮,都遲遲沒聽到動靜。
禮部和宗正寺的臣子到元穆安面前提過一次,得到的答復卻是另擇吉日。
僅余三日,哪里還有吉日能擇
眾人幾番揣摩,紛紛猜測婚事恐怕要不成。
就在這時,重明門外,謝頤清在兩名太監的指引下,緩步行近,跨入東宮,往承恩殿的方向行去。
作為太子理政的場所,白日的承恩殿一向人來人往,繁忙不已。
一場議政才畢,好幾位兵部的大臣從里頭出來,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著話,結伴走下石階。不過數步,卻忽然見到迎面而來的謝頤清。
未待他們斟酌好該如何問候時,謝頤清已在階下站定,施施然跪下。
當著所有人的面,只聽她揚聲道“妾謝氏頤清,自知家父獲罪,即將入刑,有愧于殿下的信任,更對不住大燕的臣民百姓,身為罪臣之女,日夜惶恐,甚為不安,實在不敢擔太子正妃之名,故求殿下另擇賢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