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舊黨爭兩敗俱傷,舊黨紛紛被貶,章惇等務實之新黨重臣也紛紛下臺。最后,讓政治投機者蔡京等偽新黨漁翁得利,登上了政治舞臺。
陳瓘是當朝首個彈劾蔡京之人,元符二年(1100年),宋哲宗駕崩,端王趙佶登基,蔡京被罷官為端明、龍圖兩學士,知太原,皇太后命徽宗留蔡京完成修史工作。然不久,時任左司諫的陳瓘彈劾蔡京與內侍交結,直把矛頭指向皇太后,后陳瓘獲罪被斥退,蔡京也被貶,出知江寧。
待到蔡京再次復起,則是其子陳正匯上書觸犯蔡京,被處黥刑并流放到海島。陳瓘本人也被貶置通州。稍后的元佑黨禁,陳瓘大名位列其上。后來陳正匯冒險逃出瓊州,投效還自號青淄大都督的陸謙帳下,陳瓘也被諜報司取來齊魯將養。彼時,陸謙還擔憂這陳瓘這位甚有風骨的士大夫會寧死不從。畢竟,那是正牌的進士出身,這種人都很看重自己的聲譽。而陸謙那時候說到底還就是一未成勢的反賊。實則卻甚是配合,說出根由來,亦不過是被折騰夠了,心也傷夠了。
而既然兒子愿意一搏,他這半截身子都邁入了黃土中的垂垂老朽,還做何惜哉?
稍后時候,陳正匯在陸謙麾下亦是混的風生水起,屢屢為陸謙挖來名角。那宣政司若是說,最初的建立只是針對底層百姓為之,叫百姓們知曉梁山軍之政策;現下,陳正匯的出現就補助了它的另一條腿。如此,也無怪乎他現在就已坐到了宣政司右參政了。
一面針對平民百姓,一邊針對士紳士大夫,這般宣政司方得完全也。
而陳正匯能一次次挖倒趙家墻角則個,若說沒他們父子早前的名聲,尤其是他父親的名聲在,那是顯然不成的。
陳瓘此番來真定,所圖不小。他身份不俗,在士林中甚有清名,即便其子已經陸齊重臣,也無關他清譽褒貶。可他之身份卻是有礙,故而陳瓘要先來見一人,此人姓任,雙名伯雨。
川蜀眉山人,長陳瓘十年,現今已過七旬。亦是元祐黨人碑上人物。
早年居諫省半歲,所上一百八疏,朝堂大臣畏其多言,當今的趙官家拔其為給事中,密諭之以少默即為主事。其后蔡京豎元祐黨人碑,任伯雨被貶昌化。后黨錮解禁,任伯雨以年事已高為名,避居不出。先是隱居河洛,數年前避居到了真定。
這里雖不是任伯雨之故地,但天下人都敬其赤誠剛正,如是在這河北西路,亦是士林巨頭。
陳瓘與任伯雨已經許多年不曾相見,然二人舊時卻是相熟。當初他接任左司諫一職,其上就是任伯雨。那任伯雨在職半載,上書一百零八道,彈劾蔡卞【蔡京胞弟】六大罪狀,繼任者陳瓘首開彈劾蔡京之先河,兩人之作為在朝野上下亦是一佳話。
馬車穿過交錯的街道,拐過幾道彎后,直接停到了一座府邸的門前。
“老相公,就是這里。”車夫說著,將馬車停下來。陳瓘穩步下車,正了正衣冠,著人喊門。
馬車跟著八個侍從,個個都穿著體面,也都有一副好身手,聽到“主人”的話各自下馬,其中一人上前喊門。
陳瓘仰頭打量此處,宅院不大,但甚是清幽。遠離官道,卻也不是離群索居,周遭樹木繁茂,雖然此時樹葉未生,但可想起春夏時候景致,院內更隱約有一股梅花香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