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黨也好,三皇子黨也好,現如今都敵不過老皇帝一句話。
老皇帝說殺,他們就沒有了任何籌謀的必要,只剩下了逃這一條路。
老皇帝若不殺,后黨就是恨他們入骨,明面上定然是不敢抗旨的,不然就是有反心,只能暗中使絆子。
到時候壓力無疑小許多。
可蕭承堯是他兒子,再狼子野心,也是他兒子,這不單單是替兒子報仇,更是維護皇家顏面。
若薛景閑身份尊貴、家門顯赫,倒還有諸多回轉的余地,老皇帝想殺還得掂量掂量,可他偏偏只是個岷州野種,籌碼太輕。
江熙沉心下微緊,這才是危機所在。
二皇子、父親、舅舅、錢、兵腦海里一時閃過無數可能幫自己脫身的助力,卻忽然被戴著銀色面具的那人取代。
江熙沉思路中斷。
那邊獄卒看他們頻繁起來,顯然時間快到了,在催促他們快些。
熙沉你個腦殘,這時候居然還在想這個,江熙沉把腦袋里的那人趕走,抬眸道“熙沉有幾件事求您。”
“您說便是,江府一直厚待老頭,老頭一定竭盡所能。”
江熙沉低聲道“第一,你去畫舫樓找老板娘,跟她說把趙云忱送的畫送回給趙云忱。”
老大夫茫然道“趙云忱”
“懷遠侯府庶出二公子。”
“就跟他說我是江熙沉,說”江熙沉嗓音抖了下,“說薛公子是我夫君。”
老大夫愕然。
江熙沉也來不及解釋“叫他尤其關照薛公子。”
江熙沉在老大夫異樣的眼神里,若無其事道“第二,叫老板娘花錢幫我和薛公子疏通打點。”
外頭獄卒輕敲了敲柵欄好言好語催促,江熙沉的家族太煊赫了,就是坐牢他們也不敢落井下石,給足了面子,連他們都知曉三皇子前途無望,皇后和國舅怕是扳不倒江家,跟何況還有一個裴家。
江熙沉的曾外祖父是一等公,曾經是太子少傅,裴家如今可是滿門才干。
就是江熙沉保不住命,江家和裴家又不會倒,他們依然還是得低頭做人。
老大夫不得已站了起來。
江熙沉語速如飛,眼底冷然一閃而過“最后一條,警告我爹。”
老大夫驚愕“少爺”
江熙沉冷聲道“警告我爹,警告我舅舅,不許為了讓我脫身,把所有責任推到薛景閑身上。”
老大夫眼神躲閃“老爺和舅老爺不會這么做”
“他們絕對會,那些彎彎繞繞我都清楚,所以拜托你。”
老大夫眼里寫滿了動容“少爺你這是何必,他只是外人”
“此事因我而起,他是為了救我才落得如斯田地,就光這點,我就不能行不義之事,也還沒到需要使這拙劣計倆的時候,讓他們忍著。”
眼前人呆慣了錦繡芙蓉地,如今身在牢獄,卻依然淡定從容得很。
老大夫看著江熙沉長大的,本就憋屈又心疼,聞言越發心疼,不忍看他,心中悄然多了幾分忠,身陷囹圄尚且不背信棄義,這樣的人值得伺候效忠“老頭一定辦好,少爺要記得敷藥”
外頭獄卒在頻繁催促,江熙沉望著桌上的各色傷藥,點頭道“我會的,你快回去吧。”
他給了一個拜托的眼神,老大夫朝他鄭重地點點頭。
人走了,牢房又復歸平靜,江熙沉默不作聲忍著疼,給自己敷藥。
歪脖子樹,江熙沉盡力,過的好不好,那就得看你狗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