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間八荒之中,震洲是少有的“大一統”地界,整片大陸都處在同一家王朝的統治之下。
名為震洲,實為震國。
據說,震洲原本不止這一國,而是個諸侯割據、群雄爭霸的局面。
震國之所以能一掃六合,蓋因有一位忠心耿耿的股肱大將,雄韜偉略,揮斥八極,生生從血海中殺出了一片天下。
這位傳說中的開國功臣,后來獲封“鎮國公”,蔭庇子孫后代,到如今已傳了七八代之多。
聶昭一行人下船的時候,正好遇上鎮國公的車輿經過。
一眼望去,只見珠光燦爛、錦繡逶迤,十里長街都鋪不下隨行的車隊。隊列前頭有人開路清場,一路走一路拋灑鮮花,不知薅禿了幾畝桃花林;后頭自帶一個吹拉彈唱的民樂團,不開腔還好,一旦抄家伙演奏起來,當真是氣勢滔天,好生擾民。
“好家伙,排場還挺大。”
聶昭一邊伸長脖子眺望,一邊毫不客氣地指指點點,“不過,他們怎么不吹嗩吶奏民樂不配嗩吶,總覺得差點味道。”
哈士奇連連點頭“沒錯,就該用嗩吶我早就和阮仙君說過,讓她不要光顧著吹簫,偶爾也該換種樂器。嗩吶一響,保準讓人聞風喪膽,不敢踏入我們太陰殿一步”
“哈哈哈。”
薩摩耶面無表情地尬笑三聲,“可不是嗎。人家還沒進門,就該被送走了。”
“對了,秦姑娘。”
聶昭回想起方才秦箏的自述,扭頭瞥了她一眼,“你大哥不是在鎮國公府上伴讀嗎如何,要不要我幫你去探探口風,看他是否和你父母一條心,有沒有可能幫你一把”
秦箏面露難色“大哥一向待我不薄。如今我悖逆不孝,棄家出走,只怕會讓他為難。不到萬不得已,我不想打擾他。”
“不孝”
聶昭善解人意地拍拍她肩膀,溫聲寬慰道,“聽我的,讓這吃人的孝道見鬼去吧。你父母不在乎你的想法,卻要你在乎他們,豈不是門板上畫了個鼻子,好大一張臉他們也配談孝啊,真是孝死人了。”
秦箏“”
這就是傳說中的聊天鬼才嗎
但她不得不承認,聶昭話糙理不糙,而且切中要害,聽在耳中十分痛快。
就好像一陣毫無來由、蠻不講理的龍卷風,摧枯拉朽地從她心底里刮過去,將其中淤積的污泥一掃而空。
吹散了那層蒙眼的浮塵,她才恍然意識到,原來這些日子里,她不僅愧疚、悲傷、自怨自憐,而且一直都是憤怒的。
原來她也會憤怒。
“說的也是。”
秦箏垂眸沉思片刻,再次抬起臉時,已是神情堅定,目色一片清明。
“聶姑娘,勞煩你再陪我一陣,我要去南天書院報名。”
聶昭欣然一笑,雙手抱拳,有模有樣地向她行了個禮。
“樂意效勞。”
南天書院作為震洲萬千學子的理想學府,又是皇家和仙界共同經營,環境自然差不到哪里去。
這座書院建在一片高地上,格局開闊,坐北朝南,典型的中式庭園模樣。
一眼望去,只見繁花掩映,草木森森,一道玉帶似的溪流從山腳下蜿蜒而過,將成片粉墻黛瓦的學舍環繞其間。
眾考生就在書院門口排隊報名,先找考官登記,報上姓名、年齡、籍貫等等,然后領取一張空白符紙。
聶昭遠遠望去,只見他們一個個神情莊重,好像緊握著身家性命一般,將符紙珍而重之地裝入錦袋,貼身收藏。
秦箏也領了一張回來,向面帶疑惑的聶昭解釋道“聶姑娘,此符名為辰星符,是仙試中必不可少的一樣物事。有了它,我便可以應考了。”
暮雪塵見聶昭猶有探詢之意,下意識地開口道“這是”
“我知道,這就是仙試的考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