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小雨看著那道在穹霄大開殺戒的黑衫身影,已看不到當初的溫潤,平易,只能看到無邊的殺意。
就像是一個陌生人。
他見過東境鬼修,但那些鬼修身上的“殺意”,連此刻寧師叔身上的十分之一,都比不上,就像是天與地之間的差別。
差的太遠。
是因為裴姐姐的原因嗎……是因為,裴姐姐要死了嗎?
小不點的眼眶忽然濕潤了,他咬著牙,看著寧奕懷中的裴靈素,就像是一朵即將枯萎的花朵,他忽然明白了寧師叔會變成這樣的原因了。
谷小雨再也不說話了。
齊銹艱澀開口道:“師姐……”
他只念了師姐兩個字。
但其實后面的話……已經不用多說。
齊銹的語氣,帶著猶豫,痛苦,還有質疑。
他想到了徐藏。
千手深吸一口氣,然后平靜道:“很像……但,不是。”
她看著寧奕,眼神里有些恍惚。
那個少年郎拜入蜀山的時候,歡聲笑語,言笑晏晏,與裴丫頭兩個人相依為命……她完全能夠理解,寧奕為什么會變成這樣。
這世上的修行者,都有自己最“在乎”的東西。
寧奕最“在乎”的,就是丫頭。
從西嶺,到天都,十多年來,人生同渡,已經活成了一雙影子,這世上沒什么可將他們分開的。
除了生死。
白帝所做的事情……就是摧毀了寧奕的“信念”。
讓一個人失去摯愛。
那么他當然會瘋狂。
當初的徐藏瘋了,現在的寧奕也“瘋”了。
徐藏殺上各大圣山,向諸多宗門討教劍法,大開殺戒,把那些境界不如自己的劍修通通斬于細雪劍下,一路自暴自棄的跌境,在痛苦之中行走……事實上,徐藏的一生,都被困在了復仇的仇恨之中。
直到他做出改變。
徐藏把“細雪”塵封,鎖在劍匣里,在途徑西嶺道宗的時候,將這把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劍器,交給周游保管……他不再依靠自己的那把劍去殺人,不再去主動殺戮,而是在漫漫紅塵中砥礪道心。
他被人追著攆著,如一條喪家之犬。
他丟失所有,喪盡一切。
然后他重新站出來。
這是徐藏的一生……他經歷過不可逃避的痛苦,經歷過以殺止殺的憤怒,也經歷過思考,沉默,還有行動。
寧奕和徐藏,兩個人,就像是兩道影子,此刻在千手的眼中交疊,重合。
這位蜀山小山主的眼眶也有些濕潤,她或許是想到了曾經的那些誤會,曾經的一些痛苦……師弟所經受的折磨,自己不能感同身受,而這樣的悲劇,似乎又上演了一次,自己與當時一樣。
無能為力。
但她還是堅定的開口,說出了那句。
“像,但不是。”
寧奕是寧奕,徐藏是徐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