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多次不準,可只要準了一次,這等大雨就足夠澆的人一身濕了。”這是林斐曾說過的話,溫明棠看了眼外頭漂泊的大雨,深以為然。
不過這場大雨,欽天監雖算準了開始的時辰,這結束的時辰卻依舊是‘偶有不準’的算錯了,有被大雨所阻準備好了克扣一個時辰的銀錢,準備好了待到辰時末雨停再出門的,可面對辰時已過,巳時將近時仍然不見小的雨勢不由傻了眼。
這雨依舊不見小,所以……是該出門還是干脆今兒就不出門了?若是該出門……既然總是要被澆個一身濕的,那方才等的一個辰時,被克扣的銀錢算什么?白等這一個時辰,也白被克扣了銀錢么?若是不出門,雨勢若是小了……那還出不出門了?
一場雨引得未出門的眾人猶豫不已,對那等早早出了門的卻全然沒有這等顧慮了。辰時末,將公廚交給雜役們,溫明棠等人得了空,那廂的林斐也起身走了過來。
湯圓與阿丙見狀,立時尋了個借口沒有跟來,目送著林斐同溫明棠踏出公廚的背影,湯圓忽地捂嘴輕笑了一聲,對阿丙同身旁的紀采買小聲道:“沒想到咱們林少卿這般的人也會做起在一旁靜靜等著溫師傅做完活的事。”
“有時遇上了雨、雪天,阿娘未帶傘,每每回家總是抱怨我阿爹‘也不知道學人過來送個傘,接她回家’云云的,我阿爹卻是不以為意,總道阿娘‘那么大的人了,又走不丟,有什么好接的,再者他也忙得很,哪有這閑工夫’。”阿丙看著兩人離去的背影,唏噓了一聲,說道,“我阿爹那活計雖說不閑,卻比不上林少卿這么忙的,可見……真想接阿娘還是抽得出工夫的。說到底,二人也不過搭伙過日子罷了!”
“我知道這個,我阿娘出門有時遇上了雨、雪天,我阿爹便會驅著車去接阿娘。”湯圓說到這里,語氣中也多了幾分別樣的情緒,唏噓道,“我阿爹阿娘是當真相中了對方才在一起的。”
什么承諾都比不上老袁活著時‘并未續弦’的舉動來的更重,這一點,大理寺的雜役們閑聊時便常感慨:“話本子里的夫妻情意雖說日常周圍罕見這般情深的,卻也不是沒有,譬如老袁和肖娘子,可見也是有真真感情好的夫妻的。”
“自是如此。”紀采買順著兩人離去的背影看了片刻之后,轉頭挪揄的看了眼湯圓與阿丙,說道,“聽聞阿丙每日都是將湯圓送至家中方才離開的?”
被打了聲趣的兩人都不好意思了起來,見兩人不好意思的撓著頭,紀采買這才說道:“若當真遇上了好的,自是要好好珍惜的。百年修得同床渡,千年修得共枕眠。好生不易呢!”說話間語氣頗為感慨。
雖雨勢不見小,可從公廚出來之后,便能踏上那條連通大理寺前、中、后院的長廊了,任憑雨再大,走在可避風雨的長廊中,也不會被兜頭澆下的雨水所淋濕。
雨簾的遮擋看不清外物,一切都變得朦朦朧朧的,經過昨日二人提及趙蓮的,能看到蓮花石雕的長廊位置時,林斐停了下來,反問溫明棠:“那個劉氏的家里人,你可知道是什么境況?”
溫明棠聞言頓時挑眉,笑道:“我知這人命案于你而言不難,難的根本不是這個案子,而是人。”
“是不是人的,都在案子之外,既在這個衙門,要拿人也好,要辦人也罷,都要看案子同證據說話。”林斐說道,“那劉氏這般斤斤計較的人,卻只口不提家里人,要么家里人死絕了,要么便家里只剩一個她不能計較的男丁了。若是她姐妹的話,以她尖酸愛嫉妒的性子,多半也是要被計較的。男丁的話……若只有一個,她多半是不敢計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