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湯的螺獅是道下酒菜,食案之上既擺了螺獅,自也同樣擺了酒的。黃湯為自己倒了杯酒,輕酌了一口,又道:“聚寶盆也好,今日那群跑出來勸慰的人也罷,自不是好人,卻好歹是知曉自己狠毒的,也清楚的知曉自己在害人的,可今日一見這看起來好不可憐的孤兒寡母卻是狠毒害人還覺得理所應當,并不清楚、也不承認、還不知曉自己在害人。”
“嘖嘖,可見同樣狠毒的情形之下,這無知的可比明白的貪心多了,如此狠毒的害人還不算,偏還要搶占個‘公理’二字!賺人吆喝,想要人同情!”黃湯說道。
對面一板一眼回話的人面上罕見的露出了幾分驚恐之色,雖然是拿自己當跑腿的‘木偶’使喚的,卻到底不是真的‘木偶’,還是能聽到、看到,以及那腦子……依舊會不受控制的去想的。
若說原先聽了大人讓他帶的話,已讓他知道那看起來可憐的孤兒寡母不是什么好的,可‘欺軟怕硬’這一句話只短短四個字,卻是知道是一回事,清楚的知道又是另一回事了。
原先帶話時,他只是知道。就似站在臺下看著臺上做戲的那些人在‘欺軟怕硬’,看了會讓人生出氣憤、不齒等等諸如此類的情緒不假,只是那種知道到底還是隔了一層,感觸與動容皆只停留于表,并未有什么深入的感覺。可眼下,聽了面前這位黃老神醫的描述,他卻是清楚的知道那可憐的孤兒寡母做的事了。這種清楚的知道不比原先的知道,而是‘感同身受’,仿佛親身經歷了一般,讓人毛骨悚然,渾身發寒,忍不住想若自己是那可憐的賭徒,知道了這樣的真相……怕是要發瘋了吧!
被人欺辱至此!被人當眾行兇,一手毀去了最重要的前程,偏還有苦說不出,以為自己有錯在先,是自己的錯,今日這一遭事是自己咎由自取,背負著謊話與蒙騙編織出的自責與愧疚過活。
而另一方,將人欺凌至此,還要賺那被欺凌者的懊惱與愧疚,讓被欺凌者自以為自己犯了天大的錯讓人受了苦,卻不知這苦竟是這可憐的孤兒寡母自己編纂出來的。一板一眼回話的‘木偶’只覺得這真相真真光是想便讓他有種恍若被人勒住了脖頸,快要窒息之感。
那年輕賭徒……好生可憐,可知自己被人這般的欺凌?
那哭嚎著自己‘可憐’的孤兒寡母……又是如何下得去這般狠手的?不,不消質問了,他們已經下了這樣的狠手,且下狠手還不算,還那般的氣憤,仿若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人……究竟是怎的做出這等事來的?害人……還委屈上了?還成了受害之人了?
真是……如面前這位老神醫所說的:好大的膽,好毒的心啊!且還不自知,覺得理所應當。
做了這么大的惡事……真不怕有報應嗎?
看了眼帶個話,且還帶個全然與自己無關之話卻驚恐的渾身發抖的‘木偶’,黃湯笑了笑,想起自家‘烏眼青’更是滿意:既然知道自己不是真的‘木偶’,控制不住自己的腦子會去想,會去思考世事,便不要摻和了,免得驚恐到睡不著覺,難以入眠,也于養身不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