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鳴鸞無奈地道“你們想聽也行修驛路,可不全是好事啊你們這些小崽子,才見過多少世面都看著貿易是好,又哪里知道當年我們有多么的害怕通路、通商姥,當年你說過,只是貿易,你有許多辦法讓寨子敗亡,這些年我多少明白了一點其中的意思。如今為什么要通往京城這很危險的不是誰聰明不聰明,您固然有智慧,但是勢力的強弱是放在那里的。”
蘇喆發現自己不懂這個“當年”,她很快換了個位置想了想,想明白了一些。之前,她凡想貿易的時候,都容易將自己放到一個“朝廷”的位置上去,哪知蠻夷竟是她自己
祝纓道“就是要有一點危險。真當安南是什么洞天福地只要出了力就能有回報,只要有本事,無論什么人,無論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是頭人還是奴隸,都能出頭進了娘懷只用吃奶睡覺就行了娘有老的時候,兒怎么辦呢跟著一起死出了這兒,看一看,世卿世祿的,父祖一朝中了進士科、子孫受之無窮的比比皆是,還都是男人。現在不去看、不去管,不去試深淺,等人別人打到家門口嗎
要永遠記著,我們的背后有刺刀頂著。”
聽得眾人頭皮一緊
蘇鳴鸞道“但是,西征之后,安南疲弊。恐怕”
“總有幾年休養生息的時間,只是我五十歲了,再不把路劃得明白些,我怕后面會來不及。閉門造車,不是幸運。你們的先祖,閉塞山中多少年,強盛了嗎比中原朝廷能干了嗎都沒有我雖討厭它的禮法,但總有些可取之處,不能統統拒之門外的我不希望我死之后,有一天,你們把自己活成盆景。”
蘇喆大驚“姥怎么說這么不吉利的話”
“人都是要死的,我或許沒那個機會了。不我希望,有一天,你們能把識字歌的第一篇撕了,燒了,灰都揚了,拿了剩下的教孩子,帶著自己鑄的刀劍,沖殺出去。讓他們,照咱們的規矩辦”
祝青君蹭地站了起來,其他也呼呼啦啦跟著站了起來
祝纓道“好了,小妹記著,識字碑以后不用刻第一篇了,上面的字”
“有用的也沒幾個,”蘇喆道,“就單列出來也記得成,編個別的也成。”
凡見過近兩任皇帝的人,都很難去“頌圣”。
祝纓問蘇鳴鸞“還有事嗎”
“西番,恐怕更是個威脅。”
祝纓笑道“所以我帶陳放去關口轉了一轉呀,他們回去必會提到西番,朝廷心里有數就行。”
“我沒有別的問題了,我明天就啟程。”
“一路小心。”
今天分派任務注定好事多磨,蘇鳴鸞走后,郎錕铻又來。他看了一眼在座的人,并沒有避諱,而是直接說“姥,阿發在家里淘氣得很,能把他送過來學些東西嗎”
阿發就是郎睿,郎錕铻已經把小兒子阿撲送了過來了,現在居然要把長子送來。祝纓問道“他怎么淘氣了”
“坐不住,”郎錕铻解釋道,“埋怨西征沒能來,又說西番一定會有事。讓他來看個門也成。”
祝纓樂了“行。”
郎錕铻道“那阿撲我也不帶走了,他們兄弟相處得少,讓他們多處處。”他的語氣里有了一點兒氣求的味道。
“好。”祝纓說。
郎錕铻這才笑了出來“我明天就離開了,回去就讓阿發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