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幾十名白馬騎士護衛下,街道上駐足侯立的婁子伯突然忍不住在燥熱的太陽底下打了一個噴嚏,然后卻又繼續勒馬前行。
幾十名騎兵不敢怠慢,也是紛紛再度護衛著對方啟程。
沒錯,婁圭此時根本沒在軍營處,他昨日便奉命來到了陽翟城,乃是專門來征辟棗祗和戲忠的……公孫珣生怕戰亂之下這二人會出意外,所以當日從長社出來,他一邊與皇甫嵩去匯合朱儁,另一邊卻派遣了婁圭直接領著數十騎趕到陽翟尋人。
而婁子伯昨夜歇了一宿,今日一早便開始辛苦了起來。
他先是打探好了棗戲二人住處,然后便一邊讓人去審正南駐扎的縣寺那里索要大筆財貨,一邊又遣人去郡寺去‘取’些公車,儼然是要將姿態做足……不過,在街上等了半日,審正南那邊的錢老早便送來了,可公車卻始終未見到!
所以,婁子伯此行乃是去郡寺尋個究竟的。
一行幾十騎,跨刀騎馬,引得街上路人紛紛側目,甚至有些驚慌起來……要知道,陽翟光復不過一兩日,城中血跡未干,很多人固然都急匆匆出門走親訪友,詢問平安,可面對著成群結隊騎馬佩刀的軍人,總還是讓人有所畏懼的。
但是,有人不懼!
“這位將軍。”郡寺內,一名連個印綬都沒有,只是掛著木牌的升斗小吏昂然正色攔在一群全副武裝的騎士面前,絲毫不懼。“郡府里的公車都是郡中財產,不是你們的繳獲,你們不能就這么搶走。”
婁圭這才明白過來是怎么回事,感情是遇到了一位盡忠職守的郡吏!
于是,他停了半晌方才勉力解釋道:“不是搶奪,是征調!我家將軍是持節五官中郎將,如今城中郡守不在,只有我家將軍麾下審司馬軍管此城,那我們征用車子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可有文書?”這年輕小吏依舊不放。
婁圭一時語塞,但旋即無語:“陽翟剛剛光復,誰會想到郡寺內這么快就有人來看管?”
小吏也是躬身行禮:“將軍明鑒,我非是無理取鬧,也不是什么強項令,不然也不至于等到城中光復才來奉公。但今日郡寺內委實只有我一人在,那便有值守的權責,決不能讓公中的財物就這么不明不白的沒了……何況是足足十輛公車?還請將軍去請一份文書,便是城中審司馬的文書也可以,屆時我一定放行!”
婁子伯愈發無語,他仰頭看了看頭頂火辣辣的太陽,又看了看同樣無奈的一眾義從,終于是氣急敗壞的揮了下手:“綁起來,把車子趕走!”
周圍的義從早就不耐煩了……他們走南闖北,什么沒見識過?如今被一個升斗小吏堵在這里,又哪里會心甘?故此婁圭一聲話落,他們便立即動手。
小吏大急:“將軍何至于此?我盡自己本分難道有錯嗎?分明只是一份文書的事情!”
“你沒錯!”婁圭無奈上前答道。“可我們也沒錯啊……你且等一等,等我今日辦完事情,再讓審司馬給你補一份文書,如何?”
“將軍一去不復返怎么辦?”這年輕小吏居然還是嘴硬。
“那你說怎么辦?”遇上這么一個人,婁子伯是真的無奈了。
“請將軍把我綁在車上!”小吏憤然道。“隨將軍而往,事畢后再與我文書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