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滿繡想說孩子,但又覺姍娘如此問,肯定有她的目的。
“記住”辛珊思沉凝兩息,道“一定一定以自己為先。你的孩子未長成時,是要依附你過活。你好,他們就好。你要是沒了,你男人轉身就會給他們娶上后娘。”
“要遇上像你爹那樣的”滿繡都不敢想。
辛珊思強調“任何時候都不要丟掉安身立命的手藝,遇上好時機,還要努力提升自己。”
對著她的目光,滿繡回味著話,重重地點了下頭“我記住了。”
“最后一點,不要為不值得的人,糟踐、消耗自己。”辛珊思覆上滿繡抱著她臂膀的手,抓緊“一輩子,好活也就百歲,我們可不能浪費在一些糟心玩意上。”
滿繡越品越覺說的對。她恨唐梅娘九年,唐梅娘知道嗎,會因她的恨食不下咽嗎想想只覺可笑,唐梅娘若真在意她,就不會卷了家里買豬的本錢趁夜跑了。
好在她奶不慫,拿著殺豬刀坐到了唐家。唐家一窩子男人又如何,還不是乖乖把錢給湊上,好聲送走她奶。
次日一早,李阿婆趕著牛車拖著半扇豬去城里。在家的兩人把屋里屋外拾掇了一番,便坐到堂屋開始打絡子。忙到中午,滿繡打完手頭的相思扣,起身去準備午飯。
早上攤的餅還有,割把韭菜跟雞蛋炒,再將苞米粥熱一熱。
才拿了刀,就聽敲門聲。她轉頭問道“誰呀”沒人應,但還是往門口去了。
屋里辛珊思避去里屋,細聽著外面的動靜。
滿繡透著門縫看了眼,確定是生人,握緊手里的刀“你們誰呀”
“姑娘,我們沒壞心,就想向你打聽一下,最近你擱這山腳下有沒有看到什么生面”屋外男子口氣倒好。
她就說辛家抓不到賊吧,將門打開“我奶說外面亂,我都好些日子沒出門了。你們找的人長啥樣”
“誰呀”屋里辛珊思走出到屋檐下,靈動的手指快編著福結,眼看向院門口。
杵門口的兩男子,目光越過跟前的姑娘,望向另一位,只瞬息便挪開,拱禮道“打攪了。”
人走遠了,滿繡才把門關上,回過身對上姍娘。
辛珊思笑著催到“快去割韭菜。”辛家找的不是良家賢淑姑娘。她氣色紅潤全身不見一點邋遢又嫻熟地在打絡子,明顯有背他們對“瘋女”的刻板印象。
今日天都見暗了,李阿婆才回來。豬肉賣得差不多了,只剩幾根肋骨。骨上貼著一層薄薄的肉,滿繡給剁了洗洗,下鍋紅燒。
“南邊那批貨還沒到,但繡坊今上午在清理大庫房。庫房后檐碎了塊瓦,瓦下的一箱布都浸了水。雖然這布不是今年新出的,但厚實。”好容易占個便宜,李阿婆歡喜得眼都快沒了“兩匹才八百個大錢。”
辛珊思心里算計,一匹布四丈,四十尺。兩匹八十尺,一尺十文錢。手捻了捻料子,確實厚實,而且一點不糙。
“這布不好搶吧”
“也是我去的巧。”李阿婆道“稍晚片刻就沒了。今年新棉剛出,八十六文一斤,我看價格不高,多稱了些,冬里給繡丫再彈兩床新被。”
滿繡跟她奶說了白天的事“那兩人還挺客氣。”
原以為今天就這樣了,不想洗完澡都吹燈歇下了,院門又響。驚得李阿婆一拗坐起,讓繡丫趕緊去西屋。她老婆子披著件褂子,拿上斬骨刀出屋“誰呀”
院外沒人應,倒傳出馬嗤鼻的聲。
李阿婆心緊,又問“誰呀”還是沒人答話。她走近,刀口抵在門上,厲聲再道,“是人是鬼吭一聲,我一老婆子帶著孫女過,沒犯著哪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