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心里想道。
他轉往長樂驛,繞城,遠道行去。
距渭水橋不遠的地方,便有一所驛點。他本完全可以順道投宿,在那里過完這一夜,再考慮明日如何。
但他幾乎未加思索,驅馬,只憑心念,徑直便來到了這個他曾兩度落腳,于他而言,或有著某種暗暗牽絆的地方。為此,他在刮著早春寒冷夜風的野地又多走了幾十里的路,將近三更,當叩開門,跨入驛舍,被認出后,在他們的臉上,竟絲毫不見詫色。
“駙馬到了裴駙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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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恭請他入座,接著,又有人殷勤地送上熱水面巾,糕點熱茶。
裴蕭元立在大堂里,遲疑了下,問“怎的一回事你知道我今夜要來”
驛丞欣喜笑道“卑職怎會知曉是楊公公說,駙馬你近日可能會回長安,或還會落腳在此,他為能最快便接到駙馬,已是一連幾日在此處候著了。今夜方回屋去歇不久。駙馬稍候,卑職已叫人去請楊公公了。”
裴蕭元一陣迷惑,又一陣恍惚。未幾,聽到一陣腳步聲,抬眼,看到一個宮監匆匆從后堂里轉來,正是已有一年多未見的楊在恩。
楊在恩幾步便趕到裴蕭元的身前,躬身行過拜見之禮,笑容滿面地說道“終于接到駙馬了駙馬遠途歸來,想必極是辛勞。這里服侍再周,也是驛館,人又不分日夜進進出出,恐打擾駙馬。請駙馬這就入城安頓,好好休息。”
這宮監雖半句也曾未提,然而裴蕭元早已領悟過來。這必是她的安排。
她知他提前返京,這沒什么。畢竟,沿途驛點有他更換馬匹的記錄。但她竟也料到他最后沒有一口氣入城,而是停在了城外,又舍近求遠,來這里過夜
這一刻,除了苦笑和服從,他還能有什么別的念頭可想。
他默默跟隨楊在恩走出驛舍。
門外來了一輛馬車,說也是為他備的。長途騎行,必早已筋骨酸疼。裴蕭元也無任何不從。
他爬上馬車,仰面躺在一張特為他設在廂內的供他休息的矮榻之上。
馬車如船行微浪之上,輕輕搖晃,不緊不慢,平穩地走在路上。他安靜地閉著眼,任這馬車載著他來到城門之外,穿過特意為他臨時開啟的門,走過長長的門洞,繼續穿行在寂靜無人的街道之上,最后,緩緩停在了一座宅邸的大門之前。
“駙馬,到家了”
裴蕭元回到了永寧宅。
一起如同故舊,和從前完全沒有兩樣。闔府的管事
和下人也都在,此刻全部出來迎接男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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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了,更不可能有她。
難道,臥在馬車里晃晃悠悠被送回來的路上,他還曾暗暗希冀過什么
他是個連失望都沒資格的人。
裴蕭元面帶笑容,叫人都散去歇了。
楊在恩帶著幾個小宮監,親自服侍他沐浴更衣。一池熱水,洗盡他全部的風塵和疲憊。
換了衣裳,入寢堂,他看著楊在恩笑著請他安歇,隨即便要退出了,再也抑制不住。
“公主還好嗎”他開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