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里沒人說話,街上的哭聲往東去了,大家沒了睡意,閑來無事的人搬了椅子出門嘮嗑。冬珠和風平回屋梳頭發洗臉,整理好衣著,姐弟倆出門準備去沈家念書。出巷子時聽到笑聲,兩人回頭,巷子里沉郁的氣氛已散,小孩在跑鬧,大人在說笑。
生死無常,哭一聲,嘆一聲,見多了也就麻木了。
傍晚日落,漁人歸家,冬珠和風平下學了推著木板車去碼頭,兩人到的時候看見自家的船正在收帆。
樓船劃進海灣,杜小五往船上看,他問“今天收獲如何”
“撒了幾網魚,旁的什么也沒有。”海珠拎著船錨跳下船,錨繩纏在礁石上纏幾圈,錨釘卡進礁石縫里,她朝船上喊一聲,齊老三拎著兩桶魚從底倉上來。
“魚賣不賣有多少我收多少。”買魚曬咸魚的小伙過來問。
“賣,你來稱重。”海珠從船上提一桶魚放木板車上,肉嫩刺少的魚她已經挑出來了,帶回去自家人吃。
“走了,我們先走。”海珠拉過車椽子,說“三叔,這邊你看著,我們先回了。”
“好。”
離了碼頭,冬珠迫不及待地說“姐,那個腿被扎傷的人死了。”
海珠不覺得意外,她問另外兩人呢
“還活著,路過醫館的時候我去看了。”
走到醫館門口,海珠放下木板車走進去,她剛進去迎面一個年輕的婦人咚的一下朝她跪下來,她驚得一哆嗦,“這是做什么沒站穩快起來。”
“我男人得救了,大夫說得虧你先替他擠了毒血。”年輕的阿嫂執意給海珠磕了一個才爬起來,她壓抑著激動帶海珠過去,“栓子,海珠來看你了。”
面色蒼白的男人睜眼,他沒有力氣說話,只能感激地朝海珠扯了個笑。
他的另一側還躺了個瘦弱的小子,人還昏睡著,海珠看了眼從里屋出來。
“大夫怎么說的”她問。
“大夫說能醒就好,他就是還發熱,等退熱了就能回去。”出了醫館,小阿嫂才敢露出笑,另一個小子生死不知,她就是高興也不好表露出來。
“幸虧他身子壯,下重藥也能扛,小孩熬不住,晌午那會兒沒了一個,另一個還不知道咋樣。”
“能熬過來就好,你進去守著吧,我也回去了。”海珠說。
“等栓子好了我們再上門道謝。”小阿嫂喊。
海珠擺手,“不用,在海上誰都有遇到難處的時候,我幫你,你幫他,都是順手的事。”
小阿嫂沒再說話,海珠以為她聽進去了,也就把事撂過。
但三月底的時候,海珠因為下雨了沒出海,她睡了個懶覺,吃飯時琢磨著搭船去府城一趟。
“海珠,栓子一家過來了。”齊老三推門進來,“都到巷子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