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見書房中自己將她壓在身下,一味地索取。
他看見自己走出那間潮濕的暗屋,一片雪影里撲來一個瘦小的身形。
“你殺了他們嗎步瞻,你是殺了他們嗎”
少女的聲音哆嗦。
寒風極為凌冽,呼嘯著,怒號著。干突突的樹皮被人摳得直往下掉落,男人雙腿一軟,靠著樹干直直跪下去。
膝蓋處傳來重擊,沉悶的聲響讓他來不及反應。步瞻闔著眼,痛苦地發出一聲極低的喘息。
他沒有殺他們。
他沒有動他們。
姜聞淮,林紫闌,姜衍
那柄殺了無數人、染了無數血的長劍,平生第一次猶豫。
就這么一個瞬間,他好想回到從前。
越過西葛山,終于來到了西疆。
入目皆是漠漠黃沙,塵土連綿。
姜泠被安置在了一處軍帳。
步瞻時常要處理軍務,便沒有與她共處一間帳子,這樣她倒也能落得個清閑。這是她第一次踏上西疆,阿衍帶她在四處走了走,告訴她什么地方能去、什么地方不能去。
不僅是群山,這里的戰馬也比京都里拉車的馬要高大上一些。
姜泠側首,正與阿衍談論,一旁的戰馬忽然打了個響鼻。她沒有防備,被嚇了一跳。
見狀,姜衍一邊安撫她,一邊便笑。
“阿姊當心些。這匹馬叫紅纓,不會傷人。”
他的聲音微低,有種成熟男人獨有的沉穩感。
看著面前的阿衍,姜泠不禁有些恍惚這么多年過去了,當初跟在她身后、追著喊她阿姊的少年,儼然成長成了一名成熟的、可以獨當一面的大將軍。
阿衍說,人在西疆,要學會騎馬。他們常年都是和馬兒打交道,戰馬成了他們最好的朋友。
“來,阿姊,摸摸紅纓的頭。”
姜衍帶著她上前。
對方輕攥著她的手腕,朝紅纓身上撫摸去。在阿衍的引導下,她沒有先前那么怕了。她雖然一直乘坐馬車,卻是第一次撫摸這等高大的戰馬。紅纓的馬髯很長很順滑,姜泠手掌覆在馬的側頰上,忽然能從其中感受到一種久經沙場的滄桑與生命的壯美感。這感覺不禁引得她一陣情緒澎湃,心潮洶涌不止。
阿衍說,如果她想,可以教她騎馬。
想學嗎
姜泠的眼睛亮亮的,閃著耀眼的光芒。
她換上了一身勁裝,將頭發挽成一個高高的發髻,連同發上的頭飾也全都摘走。姜衍同樣換了身湛藍色的勁裝,扶著她上馬。
這是她第一次,一個人騎馬。
“哎,等等我、我感覺還沒坐穩。”
“阿姊,不著急。”
今日陽光甚好,她也適應了西疆這邊的水土。暖融融的陽光打在馬背上,金燦燦的光彩將她整個人裹挾。
“阿姊坐好了嗎”
他有松手之勢。
不等姜泠開口,空氣中忽爾飄來一陣淡淡的旃檀香。她一抬頭,果不其然看見一襲月白色的衣。離了宮,步瞻愈發喜歡穿白色,他目光清潤,從遠處看頗有儒士之風。
姜衍與周遭將士趕忙低身“皇上。”
不知為何,姜泠總是覺得,阿衍望向步瞻時,與周圍士卒的眼神不大一樣。
那目光中雖有著敬畏,卻又多了一道旁的情緒。
這究竟是什么情緒,姜泠也不大能說上來。
步瞻淡淡點頭,目光落在正坐于馬背的女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