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離開塢堡的路上,沒有人攔阻。
薛玉霄上了馬車,一言不發地解下披風。而李清愁也牽馬掉頭,回到官方驛站居所那邊。
在車上等候的裴飲雪不明所以,以為其中出了什么事故,面露肅色,目光緊緊地凝視著她,正欲開口詢問,薛玉霄將披風放在旁邊,忽然展臂抱住了他。
兩人向馬車后壁壓去,整體的重量傾斜,連馬匹都腳步頓了頓,調整后再走。
薛玉霄壓在他上方,發鬢上的銀蛇妝飾垂墜在眉心,在車窗外漫照進來的光影中搖動。她按住裴飲雪的肩,低頭飛快地覆住他唇,吻了一吻。
裴飲雪眼眸微微睜大,怔愣地看著她。第一反應是李掾李娘子就在前面駕車,若是發出什么聲響,豈不是日后都無顏見面很快,第二個反應就沖破了他的思維,裴飲雪掩住唇,墨眉緊鎖,舌尖發澀,說“好苦。”
薛玉霄笑道“清火的。”
裴飲雪道“這喝的什么茶”
“苦丁呀。”薛玉霄坐直,“連喝兩盞,把我的舌根都釅麻了。苦得我說不出話,幸好有裴郎為我分擔。”
裴飲雪耳根微紅,唇間未曾消去的苦澀意逐漸釀成一種微妙甘甜。他避開薛玉霄坐好,目不斜視,指節輕輕碰了碰下唇,說“這是在司馬塢堡喝的她們給你這種茶”
薛玉霄微笑道“是啊。不過我也當場報仇,司馬氏族人大概再也不想見到大葉冬青了。”
馬車駛出一段距離。薛玉霄撩開車窗上的卷簾回頭看了一眼,見道路無人,一顆心終于完全放下“看來司馬氏的膽子已經被嚇破了。被如此羞辱,我真怕里面有勇猛之士會領五十輕騎兵追出塢堡,與我兵戎相見。”
“羞辱”裴飲雪捕捉到這個詞句,“聽起來頗為奧妙啊。”
薛玉霄道“我將河內郡郡丞之首級斬下。”
裴飲雪整理披風的手驀然一頓,他將薛玉霄方才脫到一邊的衣物在身前疊好,輕嘆道“行事見血光,乃身處亂世的威壓震懾之道。然而以霸道治人,不免令激憤者以霸道還之。”
裴郎口中的“霸道”與后世之意不同,乃是指以武力權勢進行統治的一種政策手段。
薛玉霄并未否定,頷首認可,囑托道“今日之事很快就會傳遍豫州,所有豫州欲抗旨的地方大族都會覺得自身岌岌可危,其中,有一部分會順服低頭,一部分會激烈反抗,我們行蹤暴露,接下來的幾日你不可離開我的視線。”
裴飲雪道“你是說,會有人暗殺行刺”
薛玉霄道“不要覺得這種方式粗暴,在很多情況下,驅使刺客就是最便捷效率的手段。”
“那接下來”裴飲雪只提起一個話頭,薛玉霄便意會到他想問什么,言語稍緩,開口道“盛世以仁義、恩信傳天下,百姓飽暖而知禮節,故順服于賢明之士。如今卻不可行,我只好以公正率民,獎賞信義誠實者,
這樣如何”
裴飲雪一時沉默推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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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河內,我們沿途布施,讓百姓得知圣旨寬宥、欽差愛民,重要的是聲勢浩大,也免去許多背地里的下作手段。”
“好。”薛玉霄點頭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