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入夏陰雨綿綿,外面說姜重山的烈風旗已經到了西門關,入京指日可待。
這個消息傳來,連宮中刮的風都帶著微妙。
這日在太后宮中陪著說話,外面下著雨悶熱異常,姜眠看著窗外,心里總覺不安。
不知什么時候開始,明里暗里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似乎較平常更多,且模糊莫名。
“阿眠說笑了半日,這會子乏了是不是”太后笑吟吟地,一臉慈愛,“看阿錦也打瞌睡了,等外面的雨歇了,哀家也不拘著你們在這,早些回去。”
姜眠彎唇笑,乖巧的格外招人喜歡“是,多謝太后。”
太后目色憐惜,眼紋更深“說起來,端肅那孩子左不過幾日便回來,到時把你接走了,直如在哀家身上剜下一塊肉般,哀家怎舍得沒辦法,做長輩的心尖總是朝下,再舍不得,端肅和他媳婦兒都該跟哀家嘔氣了。”
端肅是姜重山的字,太后念起來格外親昵,“只是這后面還有的他們夫婦忙呢,你眼看著及笄,跟阿越的婚事也該張羅起來了。阿越今年二十余二,長你八歲,按理說,孩子都早該有了,還不是為著一心等你。”
姜眠面上仍是笑著,不動聲色抬眼看了對面趙錦一眼,她還是那副擠眉弄眼的揶揄狀。
她心下奇怪太后這話,低下頭做害羞的樣子“是任憑太后做主罷了。”
正說著話,外邊忽然闊步闖進一人,帶著悶濕的潮氣,笑語先至“孫兒給皇祖母請安,許久未見,皇祖母可想念孫兒了”
太后眼睛亮了一亮,整個人比方才多兩分鮮活喜氣,朗聲笑道“你這泥猴看看淋這滿身的水,還不讓人拿凈干凈衣衫換上,小心著了涼。”
趙錦也站起來笑著行禮“五皇兄好。”
趙滿抬抬手,目光隨意轉了轉,落在對面姜眠身上。
她今日穿一身淺黃色的云影綾,纖巧輕盈,在窗外垂絲海棠的新綠襯托下,雪膚烏發,愈顯絕色無雙。
“這是姜妹妹嗎去歲后便沒再見過,卻不想妹妹已不是孩子似的小丫頭了。”趙滿面上浮著笑,他模樣還算俊俏,可因長了一雙吊梢眼,目光顯得精明輕薄。
姜眠來這這么久,還是第一次見五皇子。第一印象便不好,只低頭行禮,倒是太后笑道“你這油嘴,怎的上來就哄人家。說來也是你從小看著長大的,沒那么生疏,叫聲阿眠也無妨。”
趙滿便道“皇祖母可冤枉孫兒,哪里是孫兒哄阿眠,眼下雖說明懿姐姐艷冠京城,只怕再過幾年,也只能甘拜下風了。”
雖是夸獎,姜眠卻心里發寒。
明懿是皇帝長女的封號,這位大公主仙姿玉貌,名冠天下,趙滿如此夸贊自己是極高評價。只是場合不合適,有失妥當。
趙錦聽著莫名,便直說了“五皇兄今日怎么對著阿眠夸個沒完,也不羞,叫阿越哥哥知道只怕與你置氣”
“好了好了,你這快嘴,連你皇兄都編排上了,阿眠不是外人,當哥哥的還夸不得妹妹么是見阿滿沒一同贊了你,咱們阿錦難不成吃醋了”
太后笑著挪過話頭,很自然道“正好,雨也歇了,阿眠一個人哀家不放心,阿滿去送一送。”
從太后的壽寧宮中出來,外面天正放晴,混雜著一絲土腥味的雨滴自葉片滑落,清新也悶潮。
“阿眠出入都不帶侍女嗎這樣可不好,回頭我去稟了父皇,挑些伶俐的送到你身邊。”
姜眠小心應對“多謝五殿下。”
她確實不怎么使喚侍女,除了不習慣被人圍著侍奉外,那些人恭謹又溫順的目光后,那種冰冷的監視感也讓她反感。
趙滿笑道“哪兒就這么客氣了叫五殿下倒顯得生分了,該叫一聲五哥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