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衍輕抬起視線,看到他目光里還留有的些許倉皇之色,淡淡問,“陳蒼已經去四皇子府上了。”
“正是。”謝鶩行儼然一副沒緩過勁的駭色,定了定心神,才繼續說,“如此一來,四殿下便不會懷疑陳蒼,而實際上他信任的人,效忠于殿下。”
蕭衍滿意頷首,嗤笑道“而現在這爛攤子,他還要想辦法自己收拾。”
蕭衍重新端起茶,悠悠飲了口,“不過孤也不能全然放心陳蒼,所以孤打算讓你入西廠,繼續幫孤盯著陳蒼。”
謝鶩行錯愕在原地,片刻惶恐跪下,“奴才如何能但此重任。”
“孤相信你可以。”蕭衍語氣甚篤,十分看重謝鶩行,“而且你不是與孤說過,要一個人來混淆四皇子的試聽,孤以為,這個人你最合適。”
謝鶩行猶豫不決,半晌還是婉拒,“奴才一心只想伺候好公主,而且奴才就這么走了,公主那邊也無法交代。”
“五公主那里另行安排內侍便是。”蕭衍輕描淡寫。
謝鶩行垂在身側手的虛握,眼中閃過嘲弄的譏笑,差點說的自己都信了。
自己于小公主只是內侍而已,無非是小公主單純,對誰都報以最大的善意,掏心掏肺的對人好,讓他越來越貪得無厭,妄想,妄想妄念成真。
其實就算換成別人,不是他了,應當也是一樣。
就算他離開,小公主大抵也不會太難過,畢竟她說過,不會因為找不到他而害怕。
指骨握的更緊。
謝鶩行自嘲勾唇,倘若再不離開,他的妄念只會越來越深,越來越難以克制,總有一日會不受控制。
況且最初的計劃也是如此。
“你可不要辜負孤的一番器重。”蕭衍輕敲輕打過,又迂回道“而且也不是立刻讓你走馬上任,如今馬玉來死了,西廠必然要上下徹查,等結束之后,孤才會安排你進西廠。”
謝鶩行仍是滿眼掙扎,最終把心一橫,叩首道“是。”
他盯著面前的地面,沉暗的黑眸平靜的哪有半分方才的掙扎。
只有他自己知道,一股難以名狀的困縛在抓著他的心臟。
長寒宮里一片靜落,謝鶩行推開門的瞬間便察覺到屋內有人,立刻警覺起來。
黑眸輕瞇,凌厲掃看過屋
子,視線在落到床榻上時,明顯一怔,素來善于偽裝的面容竟在那么一瞬間,露出了一絲慌亂。
小公主用被子把自己裹的像一座小山,就這么抱膝坐在他床上,一雙眼睛里噙著濕意,看著他不說話。
“公主。”
謝鶩行聲音干啞,第一次體會到什么是失措。
小公主不是睡下了么,怎么會在這里,在他床上。
霧玥丟下被子幾步跑到他面前,“你去哪里了”
與那日問他時一樣,兇巴巴的語氣,眼眸紅紅的像是再生氣,更像是在委屈害怕。
之前秋狩的事本就讓霧玥心里存了陰影,她過來看到屋子空蕩蕩,只覺得心都涼了,又在長寒宮找了一圈都不見謝鶩行,不安頓時達到了頂峰。
“我想出去找,又怕鬧出動靜,沒事變有事,等不到你也不敢回寢殿,就這么一直等一直等。”
謝鶩行輕啟唇縫,心口卻在被攥緊,凝著霧玥眼下那滴搖搖欲墜的淚珠,忽然失語。
之前那個被小公主掐熄,不敢奢想的念頭又竄了起來。
不是說不會怕。
“我害怕看不到你,我會亂想,擔心你又會像那夜一樣發生意外。”霧玥早前那點好面子的小心思早就被拋到了九霄云外,抽噎的訴著自己的委屈。
謝鶩行眼里的掠影明明暗暗,真的不是他不想克制,小公主哭紅了眼,楚楚可憐的說著對他的在意,要他怎么克制。
“你到底去哪里了”霧玥吸吸鼻子再次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