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方才一直盯著看的名字,應該是冥域上一任帝君,他的親生父親驅風。
當初在蓬萊時,她曾見過對方,對非啟滿臉慈愛無邊縱容,一到他卻是冷著臉,干什么都不滿意,得知他的考核排名未進前三后,直接罰他在海邊砂石上跪了三天。
那會兒海中有妖獸作祟風浪頻起,他在跪了三日后險些被浪卷走葬身妖腹,驅風卻沒有看他一眼,確定他履行完刑罰之后便離開了。不得不說非啟敢如此欺負自己的兄長,也有這個爹不斷縱容的原因,也就是從那時起,她便經常拉著他組隊,暗中幫助他提升排名。
如今斯人已去,非寂成了新一任帝君,當初欺辱他的人都開始忌憚、恐懼他,當年種種也不再有人提起,不知他再看石碑上的名字,心情是否會起波動。流景眨了眨眼,探究地看著非寂沉靜的眉眼,非寂似乎已經睡著,對她的窺視無知無覺。
大霧散盡,墳冢里的一切逐漸清晰,流景掃了一眼緊閉的石門,突然明白非寂說的時辰不到,指的是出冢的時辰,時辰不到石門不開,所以得等著。
想明白這一點后,流景徹底放松了,隨便找塊還算平整的石頭當枕頭,閑適與閉目養神的非寂聊天“帝君,你之前跟塵憂尊者一起來的時候,也是玉簡一丟就開始睡覺嗎還是說會做些別的事打發時間”
非寂閉著眼睛依然不語。
“塵憂尊者今日為何沒來,是因為你將非啟閻君幽禁,所以故意給你難堪嗎”流景嘖了一聲,“雖然沒見過她,但感覺她心眼也挺小的,每次與你一同來沒骨冢的時候,會不會覺得你搶了非啟閻君的位置,變著法的找你麻煩”
“她若找你麻煩,你是報復回去,還是從頭到尾都無視以您的性子,估計是無視居多,但人心吶,都難說得很,你越是無視,她才會越”
“你對本座的事很好奇”非寂突然打斷她。
流景抬眸,看向他緊閉的眉眼,無聲揚唇“嗯,好奇,想知道您這三千年過得好不好,做了帝君之后,是否所有事都能得償所愿。”
非寂緩緩睜開眼眸,瞳孔漆黑深不見底。
許久,他說“閉嘴。”
“哦。”流景默默看向灰白的天空。
非寂盯著她的側臉看了許久,又一次閉上眼睛。
沒骨冢內靜靜悄悄,仿佛一切都在這里靜止,流景不知看了多久的天空,終于困倦地睡了過去。石碑林立,靜默無聲,唯一兩個活著的人,各自睡得人事不知。
非寂醒來時,就看到流景在地上睡得四仰八叉,全然放松的眉眼和身體,證明她此刻正毫無戒備。
若是奸細,會在他面前如此松快非寂蹙了蹙眉,算一下時間正欲起身時,體內突然一陣熱潮涌來,他臉色一變,瞳孔漸漸泛紅。
流景正睡得無知無覺,突然聽到一聲壓抑的悶哼,她艱難睜開眼,便看到剛才還好好靠在石碑上的非寂,此刻已經倒在地上蜷成一團,脖頸上青筋暴露,身上的衣袍也被汗浸透,顯然正在忍受什么。
“帝君”流景喚他一聲。
非寂猛地抬眸,流景看到他血紅的豎瞳頓了頓,了然“你的情毒發作了。”
非寂體內谷欠火燒灼,理智本來就所剩不多,流景的無意靠近更是最后一根稻草,直接摧毀了他所有的忍耐,咬著牙撲了上去。
流景一個不留神被他撲倒在地,后腦勺磕在石頭上,頓時頭暈眼花,等回過神時已經被他扣住雙手按在頭頂,完全陷入被動了。
“帝君,你冷靜一下,我們有事好商量。”流景掙扎兩下沒掙脫,只好試著與他商量。
非寂攥著她手腕的力道愈發大了,呼吸起伏也越來越不穩,顯然已經到了極限。
“對,冷靜,這里是沒骨冢,埋你老祖宗的地方,相信你也不想在這兒干點什么吧。”流景一邊輕聲安撫,一邊指尖釋放靈力準備打暈他。
可惜還沒等她動手,非寂便已經憑直覺發現她的動作,原本攥著她手腕的手猛地往前一推,順勢與她十指相扣,強行打斷了她的施法。流景心下一驚,沒等反解他的控制,他充斥著忍耐的臉便突然在她的瞳孔中放大。
“帝君冷靜”流景皺巴巴閉上眼睛。
然而鼻尖相觸的剎那,他便突然停了下來,流景感受著他激烈的呼吸,半晌才小心翼翼睜開,結果猝不及防對上他執拗的血瞳。
“你這就過分了吧,”流景無語,“是有多嫌棄我,才能在這種時候都能強行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