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想到什么,他略微自嘲地勾了下唇角“我也想不明白,明明在夢里夢外見過很多次,但那次怎么就當真了。”
“什么當真”
“就是有一年,在洛杉磯,圣博路吧,我開車快要到一個十字路口的時候,忽然在斜對面的人行路上,看見了一個特別像你的背影。”
游烈半闔著眼,低聲笑起來,眼睫都顫。
“就只看錯了一眼,半個側臉,那個女孩轉進了街角拐角,我想都沒想就把方向盤打過去了,忘了還隔著車道,然后就被對面的車撞了下。”
游烈說得輕描淡寫,但記憶里逆向而行驟然撞停的兩輛車卻曾是難以描述的慘烈,若非那年他已經開始創業,高級轎車內的安全護囊將他裹住,那后果絕非斷一兩根肋骨那么簡單。
但這些,他沒準備讓夏鳶蝶知道。
順便想著怎么去“滅口”高騰。
只是還沒想完,游烈懷里的夏鳶蝶忽然栗然了下,那一抖太過明顯,以至于游烈都微愕垂眸“怎么了,不嚴重,你別自己嚇”
“哪一年。”
“什么”
“你說的,車禍,”夏鳶蝶死死攥緊了被子,“在哪一年”
游烈微皺著眉,但還是順著她的話回憶了下。
“2018年,七月吧。”
“”
懷里的人忽然就沒了反應。
像是呼吸都停住的那種,她僵著,一動不動。
游烈難得有點心慌,他坐直起身,把努力低著頭的夏鳶蝶掰了回來,果然就見她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落了滿臉的淚漣。
夏鳶蝶死死咬著泛白的唇,被他察覺卻還是壓不住,無聲但哭得渾身都顫。
“到底怎么了,狐貍,”游烈擰著眉,“你”
沒來得及問完。
他又被夏鳶蝶壓回床頭前,她翻坐到他身上,趴下來還了他一個淚水模糊的吻。在那個吻的瑣碎間隙里,游烈終于拼湊起她抖得厲害的聲音。
“我大三那年,七月,去過洛杉磯,也找過你。”
“”
游烈驚停。
在被游烈方才的幾句話勾回的洶涌零碎的記憶畫面里,夏鳶蝶顫栗難已。
洛杉磯,圣博路。
她仿佛一瞬間就又被拽回到那條車水馬龍的異國街頭,那是她那場口譯陪同工作離開前的最后一天,她整夜沒睡,滿腦子都是頭一天在加理工圖書館里見到的那一幕,失魂落魄。
在拐過那個十字路口,她分明聽見身后拐角外的街區上響起了什么激烈的碰撞聲響,伴隨著傳來的尖叫聲,車禍的字眼飄過耳邊。已經走到了前面的客戶見她不曾跟上,回頭喊了句vanny,而她遲疑回眸,應聲,就快步朝著與身后拐角相反的方向跟了上去。
她不知道她錯過了什么。
不知道拐角之后,在那輛車頭都報廢成廢鐵的轎車駕駛座里,在無數尖叫和詢問聲中,冷白額頭上淌下艷紅鮮血的少年,在昏迷前,仍是固執地死死望著逝去她身影的街頭。
“”
夏鳶蝶話聲斷續,趴在他身上,按著他胸口哭得渾身都抖。
游烈回過神來。
他低垂下睫,顫啞著聲“別哭了。”
她這樣難過地哭著,讓他忽然就覺著,胸口那兩根早已愈合了七八年的肋骨,忽然就難以抑制地生出刻骨的痛意。
游烈抬手,輕而緩地將夏鳶蝶抱緊在懷里。
他吞下她一句句的對不起,最后帶著輕柔的釋然吻她唇角“沒關系。真的,狐貍。”
因為你終歸還是回到了我身旁。
所以一切苦難都沒關系。
是它們鋪成了我們之間的路,無論錯過或傷痛,它讓我今天仍得以擁抱一個有你的結局。
我何其萬幸,更甘之如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