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巧碰見曹寅從耳房那邊過來,“諫亭,宮里發生什么事兒了我見御林軍尤其是神武門的,比平時多了一倍。”
曹寅難得神色凝重,同他走近了些,低聲道“我也發現了,但皇上沒同我說。我尋思,這事兒可能只有葉克蘇知道,他昨兒來的乾清宮。估摸著,還不是小事,是大事會不會和你們微服出巡遇刺的事情有關”
容若站在院子當中凝眉深思。
曹寅又壓低了聲音,同他接著道“還有一樁奇事,我一大早來,發現鑾儀衛都往西南角進進出出。那兒是十三衙門的地兒,我拉著個熟人打聽了。說是皇上讓鑾儀衛在查,貌似吳良輔犯了什么事兒,人跑了。現如今十三衙門里的各個掌司人人自危,都在用各路人脈為自己謀出路。內務府的人可得意了,尤其是赫世享,他運氣可比你阿瑪好得不止一星半點。”
容若從曹寅的這一番話中聽出不少內容來,再結合自己先前知道的一些,深感恐怕遠遠不如表面看的那么簡單。
“挽月呢她會不會知道些什么
”
曹寅詫異,“我不知道啊一上午都沒瞧見她。”說著,他拍了下容若的胳膊肘,“你就別纏著人家了昨兒皇上帶她去什剎海冰嬉,小碗子摔著了,我們家不是住附近么皇上就帶她上我家來了。唉,我心里清楚,開春兒我們一家就要搬走。我額娘是皇上的奶娘,他心里記掛,又礙于主仆的身份,也是借著這個事兒去瞧瞧她。額娘說,皇上待我們一家是真不薄。給了官兒做,給了肥差,還給了她誥命。我真舍不得離開京城。”
“摔著了嚴重么”
曹寅沒好氣道“白跟你扯那么多你就光惦記她了人家有太醫給看,還有里頭那位,你就不必操心了。額娘昨兒看了,說沒什么,給上了藥。要真是摔得厲害,是一步都走不得的。她還能走能動,沒傷筋骨就是淤青。”
容若搖搖頭,心里道還是不對。曹寅是個大咧的性子,他卻是個敏感的。
“走一道去勤懋殿。”
曹寅見他神色不善,心下也不由跟著擔憂起來。
二人大步過去,殿內和往常一樣,卻也不大一樣。少了個人。
曹寅和容若面面相覷,使了個眼色。
“奴才給皇上請安”
“容若你來了。”玄燁頭也不抬,仔細批閱。
容若道“皇上您不是新近得了一位代詔女官嗎怎么案頭的事兒還要您親力親為莫不是挽月偷懶我去說說她去”
玄燁聞言,似乎心中早有預料似的,筆蘸了蘸墨,“昨日腿摔了,不便站著伺候筆墨。朕讓她歇著去了。”
曹寅驚訝,“這么嚴重嗎額娘說不重啊那奴才得趕緊瞧瞧她去”
“不必去了,人在西暖閣。”玄燁頓了頓,停下了筆,抬眸同二人淡淡說道,“朕吩咐了讓她靜養,旁人不得打擾。”
容若的心往下沉了沉,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曹寅卻不以為意,反倒滿臉打趣的壞笑,趁皇上低頭,同容若用兩只大拇指,做了一個“相好”的手勢,又沖皇上的方向使了個眼色。
容若卻壓根沒有看在眼里宮中明顯戒備了;十三衙門被明著查、吳良輔潛逃;一進乾清宮便感覺氣氛不對;挽月在西暖閣這不就是軟禁
兩個人鬧別扭了
可按曹寅的說法,昨兒還一道去冰嬉。可見是昨夜發生了一些不可名狀的事。
他又抬眼看向玄燁,心道顯然他還并沒有打算同我與曹寅說這事,難道是生怕走漏風聲
容若從勤懋殿出來,朝西暖閣的方向看了看。
按道理說,皇上在勤懋殿辦公,西暖閣門口便不應當有侍衛和太監把守。就算是挽月在里頭靜養,只要宮女就夠了。他更加堅定了自己方才內心的猜測。
“容若,你做什么”曹寅并不傻,從殿內出來后,稍加思索,他便明白了皇上話里的意思。他一把抓住容若,低聲道“要變天了你莫要忘了,你我效忠跟隨的主子是誰”
容若扭頭,盯著曹寅拉住自己的手,面露難色,心里說不上來的難受“真的要如此嗎”他與阿月也曾是一起賞雪、喝茶、打趣的摯友,他不是沒有想過那么一天他的阿瑪明珠會和她的阿瑪鰲拜敵對;而他也理應和她站在對面。可他從不愿意那樣做,也不覺得應該那樣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