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外頭游人如織,鐘逾白坐在一間廂房里品茗,沈束是個風雅人士,指著給他講墻上字畫的淵源,鐘逾白聽得漫不經心,他抬眸看外面的海棠枯枝。
這種花叫秋海棠,也是原先和人吃飯時聽說的,到了春天,會開滿整山,也一直是作為一處營銷的噱頭讓旅游部門用來推廣的,尤其春深夜游,配合園子里的燈光展,美不勝收。
沈束給他介紹完古跡,又說回投資的事“你真打算以紀小姐的名義投這筆錢”
原本買地皮的事是沈束負責的,鐘逾白相當于助他一臂,答應一點資金。現在他做主購下這塊相對貴重、卻堪稱完美的地皮,是花了血本的。
一處跟自己的事業不相干的茶莊,可以說是一門獨立生意了,鐘逾白極少做無用功,更別說花時間在無關的方向上做建設。
此刻,他卻說“難不成,你一直當我開玩笑。”
“你跟她商量過了”
鐘逾白說“過后再說也不遲,先看看行情,虧了算我的,等真盈利了,再叫她高興。”
不過,話雖這樣說,虧損的可能性為0。
相當于他花一百塊給她買彩票,讓她刮,最終哪怕賺一塊錢,于她而言也是賺的。
在坐享其成這件事上,紀珍棠一點心也不用操。
沈束用微妙的試探眼神看他,帶著想要探聽點八卦的意圖,說“你倒是想得很長遠。”
鐘逾白默了默,沒有和他周旋,坦白地講“除了我,不會再有人替她打算了。”
沈束臉上帶些明白人的笑,點頭說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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場如站場,能夠結交的朋友不多,對鐘逾白而言,沈束算一個。
要說為什么呢人好,聊得來,個性灑脫,淡泊,與世無爭。都有,但最主要的,人與人因緣際會,能夠融洽共處,講求的還是一個磁場、緣分。
和女人也不例外,面對同樣的漂亮,類似的野心,他能夠接受與縱容的,也只有她一個。
回去的路上,丁迦陵在前面開車,也忍不住問他為什么。
鐘逾白揉一揉眉心,“還不是怪她那個不懂得疼人的老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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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逾白說著,將后窗降下,望著盤山路段兩側的快要蘇醒的花枝,與浮云遍布的青空,他說“人是最善變的。處境會變,心會變,甚至生死,皆無定數。活這幾十年,圖的不過一場感受,富貴是感受,孤寂也是感受。少有人能穩住一世的風光,我看不清明天的風云,自然趁著有一些,就給她多一些。”
這話很深刻,好像是對他說,仔細聽又覺得不是,丁迦陵聽得一知半解,從后視鏡里看他老板。
他有時覺得鐘逾白活得挺累的,但他分明應有盡有,累在哪里呢在此刻,恍然得到了一點解答。
他的身上有種隱隱的消沉,是一種基于現實、看不清是非因果的消沉。
所以這樣的人,才會那么在意外力的介入,需要靠菩薩,來維持一點向上的積極性。
“今朝有酒今朝醉。”鐘逾白對上丁迦陵茫然思索的視線,緩緩地給他總結陳詞。
“懂了。”丁迦陵點頭。
只要鐘逾白還在鐘家待一天,還在掌權者的位置上坐一天,他的孤寂與消沉就無從消弭。
他是刀尖舔血的人,險中求的富貴能握住多久太難說了。
“對了,”丁迦陵岔開話題,說些有意思的事,“你手上那個表是畫上去的”
鐘逾白揚一揚眉梢,看一眼手腕,“約會時間。”
他嘴角輕牽,問“好看”
“喲,這畫的,我還以為真的呢。”丁迦陵是最會溜須拍馬的。
鐘逾白笑深了些,語氣里竟沾上了一點驕傲“家里養了個小藝術家。”